阮墨雪清透的美眸,同男人对视,二人眼神在空中短暂交汇。
“二少。”佣人率先恭敬道。
霍廷嗯了声,一对深黑的眸子移向楚暮,她脸上迎着璀璨的朝阳,肤色白到发亮,两眼虽虚无定处,却是秋水盈盈,我见犹怜。
霍廷眼角微眯了下,难怪霍占极放着魏家那女的不要,这么急着跟个瞎子闪婚。
“嫂子,怎么一个人,占哥没跟你一起过来?”
楚暮只听得男人口气温和,一副关切模样,不管真假虚实,至少,人家面子功夫做得足,她便也客套回道:“他公司有个急会要开,忙完就会赶回来。”
霍廷见怪不怪的点点头,别说今天要替奶奶祝寿,就是当年爷爷去世时,也没见霍占极现身过几次,那男人爹妈死得早,打小就目中无人。
霍廷心里嗤之以鼻,右手却伸进裤兜,掏出个包装精美的红色绒盒,盒盖打开,里面一枚款式别致的项链,在阳光照射下光彩熠熠。
男人大拇指摩挲着项链的吊坠,默了一默,道:“嫂子,我这里有条项链,是今个儿我妈非要嘱咐我拿来送你的,她身体不好,常年卧病在床,没办法同你打照面,等以后有机会,我再让阿雪介绍你们认识。”
阮墨雪盯着霍廷伸过来的手,男人见她愣着没动,轻睇了个眼色,阮墨雪心领神会,忙接过项链,笑道:“占嫂,这是我婆婆的一点心意,我给你戴上吧?”
霍家能拿出手的东西,自不会太差。
可这一上来就要送礼物,还把话说得如此叫人不容拒绝,要换作旁人,就只能承了这份情,但楚暮不一样。
当年她父亲在白水市权利遮天,楚暮连路都是横着走的,那时的她生性高傲,骨子里根本就没有委曲求全的概念,若不是后来家道中落,被生活一再磨去棱角,她现在依然是个横冲直撞的性子。
所以,她并不喜欢被人架起来的那种感觉。
在霍家,除了霍占极这个必要的衣食父母,她不需要顾及任何人的感受。
“替我谢谢二婶。”楚暮莞尔,面上佯装出愉悦,“要不先收起来吧,改天再戴。”
“这项链款式低调,不招摇,配你这一身穿搭正好。”阮墨雪说着已解开盘扣,绕到她身后。
楚暮回过头,一脸的不自然,“那还是我自己来吧。”
她顺着阮墨雪的手背摸过去,许是考虑到楚暮刚与自己结识,不太能接受她过于亲近,阮墨雪同霍廷眼神接触后,这才将项链塞过去。
冰凉的触感划过楚暮指尖,她手指‘控制不住’瑟缩下,竟下意识又把手臂缩了回去。
阮墨雪正巧松手,只听啪地一声,项链失重的摔向坚硬的地面,吊坠部分材质特殊,又内藏玄机,这下直接摔成两瓣,一枚黑色微型窃听器从里面滚落而出。
霍廷双眸顿是一紧,趁着佣人没大注意,男人从容上前,不动声色将那小玩意儿踩到鞋尖底下。
“对不起啊。”楚暮面现赧愧,“没有摔坏吧?这项链太贵重了,一摸就价格不菲,我实在不能要。”
阮墨雪弯腰把项链捡起来,链条倒是毫发无损,但最重要的却不是这条值钱的链子。
霍廷面色阴郁,胸腔积着一股怒火,他目光钉在楚暮脸上,咬牙切齿的扯唇,竟是笑得比哭还难看,“没事,既然嫂子不喜欢,等我回去同母亲商讨,重新再选一样作为见面礼。”
“真不用这么客气。”楚暮嘴上推脱,心里却在冷笑,“我眼睛不好使,怕下次一个不小心又给摔了,总叫你这样破费不好。”
霍廷闻言,眼角锋利半眯,他本以为一个瞎子,最是好对付,都不需要劳神费力,看来,是他小瞧了。
心思未得逞,阮墨雪兀自将项链收起来,她偷偷瞄了眼丈夫阴云密布的脸,转而冲楚暮面不改色道:“占嫂,先去正堂吧,估摸着奶奶也盼着能早点见到你。”
“好。”楚暮坦荡的迎合。
唱完这一出,气氛似也发生了微妙变化,阮墨雪沉默的走在前面带路,绕过池塘,楚暮身侧的女佣往后瞅了眼,确定二少还在原地没动后,她才故意缓下脚步,拉着楚暮胳膊用极低的音量道:“大少奶奶,我刚刚看见那条项链的坠子里掉出个东西,二少反应很快,一下就给踩住了,我没看清究竟是什么。”
楚暮眸光微闪,心中顿然明了。
若说她起先还有些顾虑,这会儿听了佣人的话,心理负担瞬间全部消散,“放心,不管是什么东西,再怎么掉,也掉不到我身上。”
佣人撇过头,睨着楚暮淡然的侧颜正准备继续接话,望出去的眼角余光擦过凉亭的长椅,陡地看到坐在那里的一抹黑色身影。
男人身子慵懒微侧,一条手臂轻搭在扶手上,两条长腿优雅交叠,深邃的眸子,也在毫不避讳的凝着这边。
佣人吓了一跳,慌不迭垂下头。
那位可是三少爷,霍廷的亲弟弟,霍印。
她方才乱嚼舌根,话说得那么小声,三少铁定是听不见的,但他那个角度差,恰好能看到假山那边发生的一切。
刚刚,三少是不是什么都看见了?
霍长风阔步走进凉亭时,楚暮等人已然远去,他见霍印一直盯着她们背影那个方向,便一屁股挨男人坐下来,二郎腿一搭,揶揄道:“印哥,你都不知道占哥相中的这女人有多彪悍,看着貌不惊人,心眼子可多了,你说占哥是不是就喜欢这种稀奇古怪的?”
“他们不是你以为的那种关系。”霍印语气笃定,冷声道:“霍占极喜欢的,从来只有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