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劫的那队人马见有人相助,终于是回过味来,抄了棍棒就往那些个受了伤的土匪身上招呼。
人多力大,不多时剩下的几个歹人就被按倒在地,用麻绳捆绑了起来。
“哟,姑娘没事吧?”车夫见没了危险,转头伸手就要去搀扣儿和元宵。
方才遇险时不见人,这会儿才过来,扣儿怒上心头,连害怕都忘了,扭身躲开道:“呸,谁要你扶!”
那车夫拿钱都时候确实也应了安保的差事,可危险当头,他下意识地保命要紧,这会儿被骂了也不敢多言,只讪讪地站在一旁。
康允泽这时已经走来,见扣儿同元宵还跌坐在地上,剑鞘递了过去。那剑上染着的血点让扣儿回想起方才四少爷以一当十英姿勃发的身姿,虽然心有余悸但仍是想,自己也是和四少爷共患难共生死了。
她双手抓住使力站了起来,接着便回身去扶元宵。
元宵站起来的瞬间,脚踝突然感到一股钻心的疼痛,忍不住轻呼了一声。
扣儿看了眼她不自然踮着的脚,道:“你这脚先前就伤过,是不是刚刚跳下马车的时候又扭了?”
扣儿说她之前伤了,指的是前段日子元宵脚踢松树那一回。
可康允泽听了,心中一动,想起的却是在京郊狩猎的那一遭。
他的口气不自觉地软了下来,关切道:“伤了脚踝?严不严重?”
自二小姐过世之后,康允泽对自己从来都是不假颜色,这还是头一回温言软语,实在少见。元宵愣了愣,紧跟着摇头道:“不碍事。”
她说着,还怕人不信,想要走两步证实自己真的没事。可脚一沾地,疼痛难忍,她禁不住咬着牙“嘶”了一声。
康允泽看她疼痛难当,仍是逞强,心中好气又好笑。可想到刚刚山匪持刀砍向她的凶险,心中猛地空了一块,好像有什么东西被生生地挖去了一般。
他看着元宵冷眉冷眼,知道她是硬被自己拐去兖州,是一万个不如意。
他心里忽然冒出一个念头,要不要依了她的愿,索性让她脱籍,放了她算了?
随即这个念头又被他一气儿否了,她孤零零的一个姑娘,没个依靠,世道这样艰难,她在外头能做什么?跟着自己好歹吃穿不愁,等年纪大了...他原是想着,等年纪大了就和府里的丫头一样,找个好人家配了,可这个想法才开了个头,就不知怎的让他不愿继续往下想。
康允泽甩开那些莫名其妙的念头,抬眼就瞧见元宵逞强自己要往马车上去。
元宵一边忍着痛往马车上去,一边想自己是不是流年不利。要不怎么摔下来的是扣儿,伤得却是她自己?
她刚要右脚蹬地,忽而感觉有人将她举了起来,她大吃一惊,扭身一瞧竟然是康允泽一手搭在她的后背,一手勾住她的双腿将她横抱起来。
从车下到车里的座位,不过短短几息的时间,康允泽就松了手,元宵连反应过来挣扎的机会都没有。
康允泽转身对目瞪口呆的扣儿道:“车后头...不,车座下的包袱里有伤药,你给她用上。”
他说完,撩开帘子下了车,动作之快任谁都没有注意到他红透了的耳廓。
康允泽是第一回同女子这般亲密接触,抱起元宵就像是抱了一床被子,轻飘飘软绵绵的,短短一瞬却好似很久,耳朵一直嗡嗡地响着。
刚刚还不觉得,现下鼻尖好像还留了一丝淡淡的幽香。
他还没来得及想那是什么香,前头那一摊子的混乱终是缓了下来,伤了的车夫被人抬下来,那马车的车厢门才缓缓打开。
一个年过半百的老妇人屈身爬了出来,后头还坐着一个一动不动的姑娘,想来是吓住了。
那老妇人才爬出车外,后头几个仆妇围了上来,嘘寒问暖。另有几个年纪尚轻的丫头伸手去扶车厢里还瘫坐着的那个姑娘。
元宵透过帘子看了堵着的那几辆马车,才发现虽然各个形制不一,门帘上都挂了个牌,上书一个“秦”字。
不多时那妇人身边一管家模样的汉子小跑着到了康允泽他们马车近前,朝着康允泽行了礼道:“在下秦秉桥,多谢英雄出手相助。我家老夫人让我送上白银五十两,谢壮士搭救之恩。”
“见死不救,非君子所为。更何况我们也要行此道,那些山匪得手之后必会转身相向,救人也是救己。”康允泽说着,将那一托盘的银两推拒开。
秦秉桥未料到康允泽面对这么多白花花的银子竟会出言拒绝,一时也不知如何应对,正要再劝几句,又听康允泽开口。
“只有一事,方才这匪徒要伤人,情势危急我出手重了。”康允泽说着一指地上躺着的那个早没了心跳的歹人。
秦秉桥一听,面露微笑轻松道:“山匪害人,官府早就下令杀匪者无罪。更何况我家老爷是兖州通判,和珙阳县的县令有几分交情,我即刻着人转道下山,去寻那几个衙役,事情说清也就行了,小兄弟不必担心。”
康允泽听他如此说,再无担忧,略一拱手道:“如此就劳烦秦大哥费心,我们着急赶路,又怕天色将晚,还是早些启程要紧。”
秦秉桥见他着急要走,赶紧问道:“还不知小兄弟如何称呼,又是往哪处去?”
“在下姓康,也是往兖州去。”康允泽只通了姓。
秦秉桥当即喜道:“这不是巧了,既然康兄弟也是去兖州,不若我们并行一路,互相也有个照应。”
秦秉桥的声音不小,马车内元宵和扣儿都听得一清二楚。
扣儿撇嘴啐了一口,小声对着元宵道:“说得好听!他们人多,可一个能顶事的都没有,还不是要靠我们少爷出手。一起行路,简直是让四少爷给人当保镖,打得一副好算盘!”
扣儿虽吐槽得起劲,竖起耳朵却听见外头自家少爷并未拒绝,只道:“请秦大哥在前领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