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娘蛋的!”
疯子七窍尽数流出黑水,死死捂住自己的脑袋,只觉得自己的脑袋好像要被那嚎哭声震得快炸裂开,右脸裂缝的亥沉黑手也一收而回,死死闭合住裂缝,奋力阻挡着鬼嚎。
“为什么,为什么!我这么尽力的生活为什么苦难总是落在我身上!”
鬼嚎之声不断向疯子脑海中钻去,一股脑地冲进去,又分散开,无数哭嚎着的不同声音绵绵不绝在他脑中响起。
“耗尽半生碌碌功名,最后一场空,却还不如生便在名门大家的婴孩!恨啊我恨呐!”
“白发送黑发!白发送黑发!老天你为何独独如此待我!天公不睁眼呐!”
疯子咬紧牙关,死死定住心神,一刻也不敢放松,生怕缓了一息便会让这些苦念夺去他的心神,他很清楚,一旦被苦欲将内心尽数占去,只怕会变成同八苦欲那般不人不鬼的模样。
“艹!该死的!哭同异你这狗娘养的!竟然拿尘子生祭出的苦欲做身外身!你他娘的还有良心吗!”
哭同异的手臂巨人对疯子的叫骂丝毫不管,仿佛没听到般,眼看疯子在这鬼嚎之下动弹不得,瞅准时机,竖在面前的八指大手变幻掐出另一个手诀。
只见那八指大手上突然伸出一只长长的手臂,透着死白之色,遥遥伸出一指向疯子指去,就这么在鬼嚎声之中过了两息,疯子的腰腹间竟一下爆炸开来。
六只蓬莱身的泥手霎时被炸得灰飞烟灭,疯子的整个身体在爆炸中被分作两段,从天空中徐徐落下,啪嗒一下落在地上,将下方一个不是那么幸运的地巫砸了个粉碎。
疯子两半身体重重砸在地上,内里的黑水溅得四散开来,上半身的手臂弯曲得不成人样,下半身的双腿如麻花一样扭曲在一起,唯独上半身断层处露出的一段脊椎完好如初,只是细看之下可以看到尾端骨节上有着蜘蛛网般的裂纹。
疯子面朝下地静静躺在地上没了声息,哭同异胸腹里的鬼嚎声依然在继续影响着他,似不放心一样,手臂巨人踱步缓缓走到疯子断身前。
“别装了,一仁子,你可没那么容易就被打死,”哭同异不咸不淡地开口说道,“给你灌的这副六道身要真这么容易打死的话,不可言还要介子作甚。”
哭同异的话音落下许久,也不见疯子有任何反应,依然毫无动静,好似真的死了一样,唯独哭同异胸腹里的鬼嚎不断。
也不知过了多久,哭同异才合上胸腹,鬼嚎声也停了下来,他伸出一只手将疯子那断了的上半身提起,拎起他放在面前细细打量起,只见疯子右脸的裂缝紧闭,左眼歪斜,下巴也被砸得歪到一边,舌头拉出,全然是一副死人模样,黑水顺着断层下露出的脊椎不断往下滴。
“怎么回事?难不成消失这么久不见,变弱了不成?还是说苦欲的力量足以毁掉心神了?”
哭同异却也不敢松懈,将疯子的两截断身放在一起,自己身上脱离出几条手臂插在周围,继续等待着,生怕疯子还有什么后续手段。
······
“竹道友,哈哈,恭贺出关了,当真是许久不见了。”
一袭白袍的一仁子挂着和煦的笑容几步上前,对着站在竹林石桌一旁的老者抱拳笑道,身后还跟着一身青衣的玦闻。
密集的竹林,随意地生在临海悬崖边,微风吹过便可问到那股沁人心脾的清新海味,也吹得竹林一阵飒飒,明朗乾日映在这座不大不小的海岛之上。
那石桌旁的老者理着干净的银丝向后而背,也同一仁子一样,一身朴素袍子,蓄着一把漂亮胡子,看起来很是经常精心打理着的,老者听到一仁子的声音,转过身来一眼便看到一仁子和玦闻,不禁喜出望外,大笑着迎上来。
“一仁子!玦闻!你俩小子!哈哈哈哈看来还没忘记我这把老骨头!”
“竹道友这是哪的话,我若是忘了还有得脸皮来此?”
“欸!说过多少次,咱们之间别道友道友的叫,索性你随玦闻这臭小子叫我老竹,要不然你直接叫我道号沧竹也不是不行。”
老者沧竹哈哈大笑,待着两人在石桌边围坐着,他那豪爽的性子同他那张看起来颇为严肃的脸对比起来,还是有些格格不入。
就在几人刚坐下时,一旁的竹林里的一根竹子兀然闪出,向一仁子狠狠打去,快如闪电,一仁子坐在桌边头也不抬,伸出右手向那竹子一指,一道流光自他指尖飞出,飞速爬上竹子。
“拘。”
随着一仁子轻轻吐出一个字,那流光一凝,化为一道长蛇般的白色符咒死死贴在竹子身上,那根竹子刚弯下到一半,竟生生停了下来,动弹不得。
“哈哈哈哈哈!就和你说过的,鸢尾,一仁子哪有那么好中招哈哈哈。”
玦闻和沧竹老人不禁拍着大腿大笑,玦闻更是指着竹子大笑。
“不愧是你一仁子,我都融入了沧竹的竹岛,这都被你看出来了。”
竹子缓缓一缩,竟变成个身着紫衣的光头童子,不过身上的紫衣却似故意装得老成一样,穿着一身制式道袍,身后插着柄被布包起的剑。
童子嘻嘻一笑,刚想迈步朝几人走去,却发现动弹不得,低头一看身上,那白色符咒依然紧紧缠在他的身上,将他捆了个遍,不免有些气恼。
“认输认输!快把你这道且拘解了!我认输便是!”
“哈哈哈哈鸢尾你这都认输多少次了,”一仁子哈哈一笑,一挥袖间将童子身上的白光符咒收走,“这百八千年来你偷袭我有多少次了?”
“啧,八千七百九十八次,算上这一次就是八千七百九十九了。”
“原来都这么多次了,”玦闻冲着鸢尾嘻嘻贱笑道,“这么多次都不见你成功过一次,我看着你都累咯。”
“鸢尾,莫要说你,”沧竹豪放大笑着一展袖,桌上便出现几只茶盏在几人面前,“我们这个介子就是再多换几人,也没有一个能偷袭一仁子成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