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院长一头雾水地回过头,郑九郑十正在狼吞虎咽地咽下一大口汤。
他还以为是自己的手艺太好,顿时眉开眼笑。
“哎呀,不用那么着急,若是喜欢下次我给你们做。”
郑九郑十皆是两眼一黑。
要不然他们还是去住客栈吧,也没人告诉他们蹭个住处还要吃这种苦啊……
郑九忽然激动地站起来:“岑院长,您的菜做得可太绝了!能不能请您抄个方子给我,我回去自己做。当然,这个要求有些冒昧,如果不介意的话,我可以用银子买!”
郑十:……
她敬佩地看了他一眼,第一次觉得郑九的身躯如此伟岸。
如果他的勇气能发光,他现在肯定已经闪瞎了她的狗眼。
岑婉神色都凝重了,她甚至连带怀疑上了郑珣。
他们是不是别有目的?
正常人不可能喜欢上她爹做的菜!
郑珣迎上她打量的目光,淡然地解释:“我这侍卫性子比较促狭,估计是想用这些饭菜戏弄人。”
岑婉了然。
那就理解了。
咦?
这主意她以前怎么没想到?
就该让周明吃吃她爹做的菜,几天下来他就该恨不得离她远点了。
想通这一点,她像是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一顿晚膳惊险地结束。
郑珣带着郑九郑十脚步如飞地逃回去休息。
路上,郑十实在没忍住好奇:“你真喜欢吃岑院长做的菜啊?”
郑九诧异:“那怎么可能?”
“那你要方子做什么?”
“回去送给廖大人,丰富一下廖大人审讯犯人的花样。”
郑十:“今晚我才发现你脑子十分好使!”
“那可不,我这想法,不是天才可想不到!”
郑珣:……
另一边,岑婉也认真地看向岑院长:“爹,你教我做菜吧!”
岑院长大喜:“你终于愿意继承爹的手艺了!早就告诉你,我的手艺那可是连宫里的御厨都拍马不及的!若不是书读得太好,我肯定去当厨子!”
岑婉敷衍地点点头,实际上却在腹诽:幸好你书读得好,否则该祸害多少人啊……
……
次日,郑珣三人跟着岑家父子出门。
岑家父女一个是院长,一个是夫子,书院离不得他们,但他们又都起晚了,连带着郑珣他们也不得不跟着匆匆赶路。
刚开始岑院长还有点不好意思:“关姑娘,你们不用着急,我们先行一步,你们慢慢跟上便是。”
关是郑珣的化姓,取郑字左半部分,而郑九郑十对外的身份,则是她的护卫。
“无碍,我们脚程快,跟得上。”
事实证明,郑珣没有说大话,她的速度可比岑院长这半个老年人和岑婉这个文弱女夫子要快得多。
岑院长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好胜心,到了山脚,非要跟她比谁能更快上山。
郑珣好心劝道:“院长,我是习武之人,我跟你比,就太欺负人了。”
岑院长虽然不太相信她一这个年纪功夫能学得多好,但还是谨慎道:“不是我说,我看着瘦弱,其实是文武双全,你不用内力,我们比比看。”
旁边,郑十肃然起敬道:“看不出来岑院长竟然还有功夫在身。
岑婉不忍直视地别开眼。
她爹是真敢说,这十姑娘也是真敢信。
她无奈地解释:“我这个爹,一把年纪了,性子还和小孩子一样,他的话听听就行了。”
也不知道他一个大人怎么好意思和小孩子比体力的?
她觉得有点丢人,解释的时候臊红了脸。
郑十脑子有点卡壳:“所以他不会武功?”
“武功?”岑婉毫不留情地拆了亲爹的台,“据我所知,他经历过两场比武,皆以失败告终,战绩可查。”
郑十同情道:“至少有开战的勇气,已经很了不起了。”
岑婉忽然笑了:“最近一次,是撵狗没追上,战败,上一次是跟家里公鸡打架没打过,战败。”
郑十郑九:……
“没关系的,主子会让着他的。”
岑婉却是摆手,扬声道:“关姑娘不用让我,你若是让了,我爹该生气了,堂堂正正比,输赢都不要紧!”
郑珣挑眉:“行。”
不过该让还得让,若是让岑院长输得太难看,她怕他哭。
梧州书院坐落于半山腰,山上有许多梧桐树,这个季节梧桐枯黄,但是瞧着也别有一番风味。
郑珣宛如闲庭信步,保持着领先岑院长几级台阶的位置,时不时还回头跟他们说说话。
但是岑院长没理她,他认为她跟他聊天是明晃晃的拖延之计。
但是,书院的学生有些昨日就上了山,剩下一些今日才回来,他们也需要赶早,但是即使脚步再匆忙,见到岑家父女也要放慢脚步,拱手作揖。
岑院长可以不理会郑珣这个“敌人”,但是却不能不理会自己的学生。
于是,他的速度又慢了许多。
以往他觉得弟子这样是尊师重道,有礼有节,但是今日他却在心里骂了一句“繁文缛节”。
待到了书院门口,郑珣欣赏够了山上的风光,而岑院长喘着粗气,半晌没能说出一句话来。
因为郑珣只领先他几步,所以给了他一种加把劲就能超过的错觉,但是他没有想到的是,这并不是郑珣的极限。
好消息是他打破了他以往上山的最快记录,坏消息是,他累得两股颤颤,有点维持不住形象。
不过,就如岑婉所说,他并没有生气。
他似乎只是在意比斗的过程,而不是结果。
休息了一会儿,他已经恢复了正常。
岑婉有课,先一步离开,岑院长也有些正事需要处理,所以郑珣提出她自己去逛逛。
岑院长有些不放心,主要是担心郑珣他们会打扰学生们读书。
所以,他想了想,最后还是决定让正当空闲的副院长给他们带路。
在她们离开之前,他不放心地把郑珣他们拉到旁边:“副院长年纪大了,所以有时候会犯糊涂说些疯言疯语,你们莫要记挂在心上。”
“疯言疯语?”
岑院长忧愁道:“他前段时间还说大雍有亡国之兆,这种话哪是能乱说的……他那时候是糊涂了,不是真那么想,现在他已经很少胡说八道,若是诸位听到什么,还请多多包涵。”
他没有注意到,郑珣几人听见他的话神色都有些微妙。
这位副院长是个慈祥的老者,像是山间悠闲的野鹤。
郑十夸他仙风道骨,像是得了道的老神仙。
副院长抚着胡子,被夸得眉开眼笑:“我曾经在道观中住了几年,算是半个道家弟子,可不敢妄称老神仙。”
他话音一转:“我们大雍,能称得上神仙的也就一人。”
郑九也来了兴趣:“是谁?”
“当然是我们元嘉长公主,她算卦那是一等一的准,有传言说,她是大雍气运所钟。”
郑九郑十面面相觑,郑珣故意做出不以为意的模样:“那不是传言吗?”
“空穴来风,未必无因,”他语气莫名有些缥缈空灵,“这大雍龙脉啊,本有衰败之象,但是公主出现后,却愣是让其焕发了生机,若不是神仙之力,何以逆转乾坤?”
郑九郑十再次肃然起敬。
这梧州书院人才济济,他们都有些“敬”累了。
郑珣心中微动,连忙从系统中调出这位的资料。
待看到某一页后,她的神色越发难辨。
她关上系统,看向副院长:“您……”
她声音干涩,缓了一会儿才继续:“您说大雍龙脉有衰败之象,您可有想过应对之法。”
副院长听到这话,比郑珣他们还要惊讶:“有,当然有!”
以往他提起这些,没有人喜欢听,他们说他杞人忧天,说他老糊涂,但是他人老心可不老,那双眼睛更是明亮着呢。
但是他能看出来,眼前的小姑娘信他,也敬他。
他的神色不由得软和慈爱了许多。
他欢喜地从怀里掏出来一本薄薄的册子。
册子已经被翻出了毛边,但边角平整,一看就知道保存得很是用心。
郑珣双手接过册子,在看到册子上那个意料之中的名字,她忽然笑了。
她的神情,有释然,有激动,目光中有敬仰,也有尊重。
她忽然对着副院长深深一礼:“傅老先生,晚辈有件事情瞒了您。”
郑九郑十不明白她这么礼遇这位老先生的原因,但还是跟着她,端端正正地行了个大礼。
副院长微微一愣,连忙扶起他们:“你这孩子,你们有话直说便是,何须行此大礼。”
“其实,我便是元嘉。”
副院长有些诧异,但是反应却不算激烈。
他更没有怀疑郑珣在撒谎,而是很快抬手,欲要给郑珣行礼。
郑珣一把扶住她:“当不得,您只管把我当做晚辈,万万莫要顾忌身份。”
“当得当得!”他骄傲地抚了抚自己的胡子,“我一看就知道您不是常人,我这眼光就没出错过!”
郑珣忍俊不禁:“老先生自然是眼光如炬。”
习惯旁人冷嘲热讽的傅老先生面对她如此顺从的态度,竟然有些不自在:“那什么,还没有问,公主来书院是所为何事。”
郑珣没有多说巡查的事情,反而认真道:“一点小事,不过,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