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懿面对这一切,心中的不耐烦与日俱增。
偏偏海兰还总是在一旁冷嘲热讽,说你们不是情比金坚,相互扶持吗,怎么大难临头就不管不顾了?
如懿被她激了几句,最开始还真的帮忙照顾了凌云彻一段时间,可没几天就忍不了了。
她自己的爹娘、夫君都没这么伺候过,他凭什么?
便是有再多的恩情,自己前世也还完了,她给了他那么好的前程,他自己把握不住,两次三番被人陷害,还牵连了自己,根本就是他自己无能,还能怨她没有努力帮他吗?
她曾自诩为傲雪独立的梅花,傲然挺立,对那攀附权势、依赖他人的凌霄花不屑一顾。
然而正如海兰所言,她的独立和骄傲其实只是一种虚无的幻象。
她其实从来都是依附别人而活,依赖皇帝的宠幸生存,依赖他人的庇护而过活,除了扮演一个沉溺于爱情的娇妻以外什么都不会。
只不过从前依附的对象是皇帝,如今依附的对象是海兰。
之前闹成那个样子,海兰自然不会那么轻易原谅她,如懿当初不是恨她杀了凌云彻吗,她现在就要她亲自下手。
为了这个目的,海兰不惜花费重金从侍卫手中购买了几张纸来,好让他重温一下以前的死法。
如懿惊恐万分,对于她而言,抛弃凌云彻已经是不得已而为之,若是再亲手杀了他,那是万万不能接受的。
但如今已经彻底黑化的海兰就是要撕破她的这层假面,她甚至将如懿与凌云彻关在了一间屋子里,若是如懿不愿意下手,便同他一起饿死在里面吧。
在饥饿和内心的挣扎中,如懿的傲骨在短短的一天内就被消磨殆尽。
看着凌云彻那惊恐的眼神和哀求的声音,她终于崩溃了。
在那一刻,她抛弃了所有的尊严和骄傲,将那些浸湿的纸盖在了他的脸上。
“凌云彻,对不起,我也不想让你这么痛苦……是我对不起你……可海兰说了,只有这样才能放我出去,不然即便你死了,也要把我和你的尸体继续关在一起……你不要怨我……我真的没有别的选择……”
前世的噩梦再次上演,绝望如同冰冷的铁钳,牢牢地扼住他的咽喉。
与上次不同的是,彼时他心甘情愿献身,而此刻,却是他深爱的人,亲手终结了他的生命。
“你放心,我一定会找到机会离开冷宫,到时候我一定会杀了海兰替你报仇的……”
凌云彻的双手不停挣扎,如懿控制不住他,只能胡乱将纸贴上,然后拿起一旁的枕头便狠狠压在他脸上。
“你不要动……你不要再动了!你不是为了我什么都愿意做,即便牺牲生命也在所不惜吗?你就再帮我一次……再帮我一次……”
听到这话,原本还在挣扎的凌云彻忽然就不动了。
他并不是想通了,而是终于明白,自己心中那朵圣洁孤傲的梅花,其实只是一坨冷酷无情的烂泥。
嬿婉当初为了荣华富贵,可以抛弃和他多年来的感情,而如懿如今也可以为了自己活命,而牺牲他的性命。
他从来都是在失去利用价值之后,就被无情抛弃的那一个。
在这个以他人的名字命名的故事中,他从来都只是一个自作多情的小丑。
凌云彻死后,如懿并没有过上她梦寐以求的安逸生活。
如今的海兰因为有着刺绣手艺,已经能够自力更生,如懿为了从她手里讨一口干净饭吃,就要做低伏小,小心伺候,平日里要干活不说,稍有不慎便又打又骂。
“我现在可算是看清了,对你好的人你不屑一顾,对你坏的人你百般宽容,你说你是不是犯贱?你当我还是从前的海兰呢?”
海兰伸出手,挑起如懿的下巴,手指在她日渐粗糙的肌肤上划过,最后落在她微微嘟起的嘴唇上,勾起一抹邪魅的笑容。
“我可不是皇上那个大冤种,容得你蹬鼻子上脸,你若是不好好伺候我,我有的是法子整治你!”
海兰所说的伺候,自然不止端茶倒水洗衣叠被那么简单,只是再详细的内容,他们打探不到,即便打探到了,也难以启齿,不好跟皇上汇报,便是进忠都不得不说一句玩的真花。
听到这里,弘历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又问起延禧宫的近况。
“娴常在一开始不肯喝药,可后来分派进去的那些仆妇丫鬟原来都是做粗活的,有的是办法‘服侍’她用药,这不几个月下来,娴常在的身体和精神都好多了,就是整日念叨着什么摇香菇,鸡蛋肠的。”
弘历故意装傻。“不过几道菜罢了,让御膳房做好给她送过去便是,娴常在好歹是潜邸里伺候过老人,如今虽然身体不好,但也不要苛待了她。”
对于进忠背地里给青樱下药的事情,弘历不是不知道,只是一直在冷眼旁观罢了。
他可没忘了自己的本来目的,就是要设法摆脱在这个世界轮回,他现在当皇帝当得爽,可若是这次失败,下回指不定又要变成谁呢。
如今他已经基本可以确定,这个循环的梦境世界与青樱和如懿脱不了干系,但症结究竟在谁身上,又要如何解决此事,还有待进一步观察与商榷。
他不想轻举妄动惹麻烦,既然进忠乐意出手,他坐享其成便是。
况且好不容易当了一回皇帝,他可要好好过过瘾,才不想把时间和精力浪费在那些不值当的人身上。
而冷宫那边的消息,自然也落入了琅嬅等人的耳中。
高曦月震惊的连手里的橘子都要掉了。
“你是说乌拉那拉氏和珂里叶特氏……这也太、太刺激了吧。”
茉心低声回禀。“千真万确的,冷宫那边的侍卫和太监都是亲眼所见,那两位现在同吃同住,如同做了夫妻一般。珂里叶特氏占有欲极强,从不许乌拉那拉氏离开她的视线,据说夜晚之时,还能隐约听到她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