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鸿灿阴沉地摇摇头,“岩柏远比我们想象中要更阴险狡猾!”
陈琬琰一哂,“最阴险的人不应该是你吗?”
李鸿灿脸一青,气的真想将她一脚踢下去。
他傲骄地哼一声,一撩袍子就坐在陈琬琰身边,“岩柏接连失势,在深山老林盘亘许久,想必这段时间他应该没闲着,暗中召集了许多江湖人,并许以重金,让他们替他卖命。
这些人中不乏追踪高手,他们死死咬着,‘飞羽骑’为护我离开,死伤无数。虽然程烈阳带我进入这崇山峻岭中,但也无法真正隐藏行迹。岩柏追上,也不足为怪。”
陈琬琰点点头,“岩柏确实极有手腕,他这是孤注一掷要置你于死地。我能理解。毕竟是你带着‘飞羽骑’一路势如破竹攻到岩国皇城,可白樱背刺你,却让我无法理解。她即便不念旧情,也不该帮着岩柏毒杀你吧?我不相信,你的眼睛是被岩柏毒瞎的。”
李鸿灿表情甚是难堪,他抿紧嘴,保持缄默。
这答案不言而喻。
只是他自己不愿承认。
陈琬琰吃完牛肉,拍拍两手,“行,你不说也行,只是下次你再蠢到相信她,再被她害的命悬一线,我是绝不会救你的。”
“没有下一次了。”
李鸿灿沉默许久才淡淡一声,“此次我带着‘飞羽骑’攻到岩国皇城,确实有助她之心。与她汇合后,她执意要在距离岩国皇城五十里地扎营。当时我就觉得有些不对。岩国老皇帝虽然怯懦,但我们攻的太顺利了。岩国的主力军都已退守京城,损伤极少。而当我知道岩国有暗河时,恍然大悟,我立马要将‘飞羽骑’撤到百里外。
可白樱不同意,她竟然用宾国的军队围困了‘飞羽骑’,她对我下毒,是我猝不及防。‘飞羽骑’极力护我离开,她大开杀戒。岩柏也带兵从皇城攻来……”
陈琬琰叹息一声,“果然如此,白樱早与岩柏暗中联手,她从羽国回岩国的路上遭岩柏刺杀,根本就是假的。为的就是引你上钩。只是他们俩是何时沆瀣一气结成同盟的呢?”
李鸿灿淡淡地道,“我从宾国离开,恐怕白樱就恨上我了。她如此骄傲,怎能容我对她不屑一顾?她在云亭宫当面写下休书,也是对我的羞辱。可听到她受伤,我还是没忍住……”
陈琬琰讥刺一声,“岩柏可真会见缝插针,定然是你离开,他又勾搭上白樱了。恐怕这次白樱带兵攻打宾国,也是引子。是他俩设了一个局,为的就是除掉你。”
李鸿灿抿抿嘴没说话,“枉我聪明一世,糊涂一时,还以为这是羽国出兵最好的时机。”
陈琬琰用手肘碰碰他,“你也别自责,只能说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岩柏比之前更可怕!他现在是以国作赌。只是你为何一定要去绝岭峰呢?以你与程烈阳联手,千军万马也拦不住你。何必被岩柏追杀的这般狼狈?先回羽国不好吗?再说,我都来接你了。”
李鸿灿摇头,阴恻恻地道,“我不能让‘飞羽骑’白白死去,岩柏敢以国作赌,我就敢让他无国可回!至少,他这二十万人,必须为‘飞羽骑’陪葬。”
“那绝岭峰上究竟有什么?有能抵御岩柏的千军万马?”
李鸿灿一撩袍子就站起身,“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嘿!
陈琬琰嗤之以鼻,到这时候了还在卖关子。
他们吃过牛肉,李鸿灿并没有催着急赶路,而是责令大家睡觉养精蓄锐。
陈琬琰能理解,昨晚经过一夜厮杀,岩柏此刻定然满山疯狂地寻找他们。此时只要一动,定然难掩行迹。况且,大家都累了,若不能好好休息,也无法攀登绝岭峰。
就这样,他们休息足后才动身离开山洞 ,直到傍晚时分才到达绝岭峰。
陈琬琰仰首看着这险峻直插云霄的山峰,觉得大自然真是神奇。光线越来越暗,李鸿灿拿着夜明珠依旧带着他们往山上爬,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这绝岭峰,山下草木郁郁葱葱,可越往上走,草木越是稀疏,温度也越来越低。即便他们穿着厚厚的披风,依旧冻的直打颤。
终于在半夜时分,李鸿灿在一片松柏林中停了下来,里面竟然有一个石屋。
“今夜宿在这石屋吧!”
小九一听,高兴地立马冲进石屋,随后惊叫一声,“这里竟然还有口锅……”
众人一听,都冲进石屋,月媚娘拿着夜明珠四处查看,南宫燕燕点燃了石屋内唯一的一盏灯,大家这才看清里面的情况。
石屋极大,似乎有人住过。里面有石床石桌,还有灶台和锅,旁边竟然还有米面,有一些晒干的牛肉干被包在干枯的荷里保存极好。灶台旁的一口水缸,里面满满都是清泉水。
这一切好像都是专门为他们准备的。
众人惊喜不已。
陈琬琰瞄了一眼石屋,见李鸿灿对此一点都不惊讶。
她猜想,这定然是他事先准备好的。
所谓狡兔三窟,或许这就是他众多藏身地之一。
李鸿灿扫了一眼大家,“今晚大家就好好休息,明日上山路更难走。最关键,越往上就是雪峰了。绝岭峰峰顶常年积雪不化,温度极低,或许还会遇到风暴。”
小九一下子瞪大眼,“绝岭峰山脚下一片葱绿,峰顶怎会是积雪不化?难怪温度越来越冷,可我们在这山中,根本也看不到峰顶的积雪啊!”
李鸿灿点头,“这就是绝岭峰的绝妙之处,无人能解释这是为何?只能说造物主之神奇,早已超出人的想象。这里已经是绝境,一般人根本到不了这里。”
“可岩柏一定能找到这里,你确定,我们休息到天亮他不会追来?”陈琬琰眸光奇亮,看着李鸿灿,“我们这一路走来,身后不时有鸟雀被惊起,岩柏离我们越来越近了。”
李鸿灿眸光一闪,“你们尽可安心休息,我出去看看。”
程烈阳立马走过来,“我随主子一起。”
李鸿灿摇头,看向小九,“你留下保护她们,我带小九出去,金龙卫稍作休息就在外面轮值。”
小九站起身,“好,我随你出去。”
李鸿灿点头,二人出去。程烈阳立马飞上一棵树,直接就在树上闭目养神。金龙卫一看,与元刚一起,六人分三班轮值。
石屋里便只剩下陈琬琰和南宫燕燕、月媚娘三人。
月媚娘一笑,风情万种地道,“你俩谁会烧火做饭?我可什么都不会。”
陈琬琰一哼,“半夜三更还敢烧火做饭,你是怕岩柏真找不到这里吗?”
南宫燕燕却抬起袖子凑到鼻子上嗅了嗅,“这身衣服满是血腥气,都发臭了。我想烧锅热水洗洗。主子即便将咱们领到这里,自然无需担心太多。反正岩柏怎样都会杀过来,即便他不来,主子也会将他引来。所以别辜负他的好心,将其他人都支走了。”
说完,南宫燕燕也不客气,直接抱过柴火点燃了土灶。
陈琬琰惊奇地发现,灶台根本没有烟囱,这些干柴极是特殊,在灶膛里燃起竟然没有烟气,只有淡淡的清香味,极是特别。
月媚娘惊喜,“这竟然是无烟梅。”
“无烟梅?”陈琬琰眉心一皱,“那是什么东西?”
月媚娘眼睛睁的大大的,极是兴奋,“这可是瀛洲仙山的神物,是一种花开四季的梅树。在冬天开绿色的梅花,香气不重,却极绵长。听说只要沾了无烟梅的香味,三月都不会消散。它的枝条极易燃烧,而且没有烟气。一枝梅枝就能燃很长时间。”
南宫燕燕眼睛一亮,“难不成这里就是当年主子与绮罗小姐逃难落脚的地方?若不然,这人迹罕见之地,主子怎么会这么熟悉?而且,若这真是无烟梅,那除了主子,还能有谁会带出来?羽皇可没这般细心。”
陈琬琰心头一跳,她朝外看了看,李鸿灿带着小九早已不知去向,“这不可能,你们别瞎猜了。当年李鸿灿是带着绮罗逃出瀛洲仙山,怎还有闲心带无烟梅?”
南宫燕燕和月媚娘对视一眼,点点头,也觉得甚有道理。
月媚娘笑道,“不管怎样,有了这石屋,总比再睡到山洞强。这衣衫沾了血渍,着实令人作呕。”
此时,石屋里慢慢都充满了无烟梅的淡淡清香,初闻不觉怎样,但越闻越是好闻,令人心情舒畅,有点让人上瘾。
突然,陈琬琰使劲地抽动了下鼻子,轻轻道。
“你们有没有觉得,这味道有点熟悉啊?”
月媚娘有些不解,“七公主是闻到过这种味道?”
陈琬琰有些吃不准,“反正我总觉得在哪里闻到过这种味道,你们说这无烟梅,有没有可能被制成香料香熏之类的?”
南宫燕燕恍然,“我想起来了,主子的衣衫浆洗后,都会用一种特殊的香料熏染,每次都是‘镜花水月’的兰娘亲自香熏。平时味道极轻,却很是特别,不是特别靠近主子身的人根本闻不到,现在细闻之下,果真就是这种无烟梅的味道。”
月媚娘看向陈琬琰,“七公主是不是从主子身上闻到的这种香味?”
陈琬琰却蹙着眉心,轻摇了摇头,“不对,那日白樱从羽国皇宫离去,我似乎是从她身上闻到的这种香味。当时也没觉怎样,只觉香味极特殊,是我从没闻过的,所以便记着了。”
“这也没什么,白樱公主毕竟曾是主子的夫人,她身上留有这种味道不是极正常的吗?”月媚娘笑的意味深长。
陈琬琰点了点头,心中还是觉得有点怪怪的,但又说不出怪在哪儿。
“不对。”南宫燕燕摇头,“主子即便与白樱公主亲密,也绝不会与她共同用一种香熏熏染衣物。”
“为何?”陈琬琰不解。
南宫燕燕道,“若这无烟梅真是瀛洲仙山的神物,那主子就更不可能与白樱公主分享。我知道绮罗小姐自小便是制香高手,说不定主子用的香熏就是绮罗小姐在瀛洲仙山制的。他能带出来肯定珍之重之,根本不可能与白樱共享。这是属于绮罗的独一无二的味道。”
月媚娘点点头,“说的也有道理。”
陈琬琰却不解,“既如此,那白樱身上怎么会有这种味道?”
月媚娘与南宫燕燕对视一眼,两人都有不解。
南宫燕燕思索着道,“上次白樱公主到羽国明明是来求助的,却突然给主子写了休书,着实有点奇怪。按说,她遭陈燮攻击,不该是讨好求主子回去帮她的吗?竟然连中秋赏菊宴都不屑参加就匆匆离开,说不定那时她就已经决定背叛主子。”
陈琬琰扭头望着石屋外,喃喃道,“你们说,有没有一种可能,白樱上次去羽国根本就不是求助的,而是心怀鬼胎去偷李鸿灿贴身香熏衣物的。她将衣物交给岩柏,而岩柏身边能人众多,就是利用这种特殊香味在这深山老林里极快地找到我们……”
南宫燕燕闻言,与月媚娘对视一眼,二人脸色大变,南宫燕燕飞快地捧起一捧水就浇灭了灶膛里的火。
“我去找主子。”月媚娘提着裙子就往外跑。
“不必了。”陈琬琰一把抓住月媚娘,她眼尖,已经看到李鸿灿和小九正急速掠来。
“走。”李鸿灿冲着她们大吼一声。
程烈阳和金龙卫立马围过来,李鸿灿一闪而来一把抓住陈琬琰,“岩柏追来了,此地不宜与他纠缠,立马上山。”
陈琬琰却反手抓住他,“将你的衣衫脱下来,岩柏就是根本就你身上无烟梅熏香找到的我们。他们中肯定有高人,能通过此香寻人。”
李鸿灿一怔。
南宫燕燕急火火地说,“上次白樱去羽国皇宫,根本不是去求助。她暗中偷了主子贴身衣物藏在身上,出宫时被七公主闻到过。”
李鸿灿深深看着陈琬琰,猛地丢下他的手,开始撕扯身上的衣袍。
陈琬琰急忙转过身。
南宫燕燕和月媚娘也转过身。
程烈阳脱下自己的衣袍递给李鸿灿。
李鸿灿毫不犹豫穿上,又裹上厚厚的披风,才一声低沉,“走。”
一声令下,众人便趁着夜色随他上山。
果如李鸿灿所说,黎明时分,他们脚下已经踏上积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