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姨娘您来了。”
启明芳本来的意思是“你怎么来了”,但觉得不太妥,像是距人千里之外。
便客气的省略了这词儿。
林青檀笑了笑,但笑意却不达眼底,“我刚好路过,便顺道进来了,不会打搅你吧!”
其实她未说实话,不是路过而是特意。
打从一个多时辰以前,她选好布料离开清芙阁,回到云水居就开始后悔了。
“这没跟祝姨娘打招呼就走了,会不会太失礼了。”说完,便心神不宁地看向翡翠。
如今她无了依仗,算是寄人篱下,生怕哪里做得不对,再得罪了祝心妍。
翡翠心里也没底,“按道理来讲,祝姨娘是不会挑您理儿的。毕竟她在里间睡觉,咱们也不好打扰。而且巧儿姐也有话,让我们先选先走。”
“是吗?”林青檀转动眼珠子,回忆了一下,“我怎么记得巧儿说让我们先选,可没说让我们先走啊!”
被小姐这么一说,翡翠也不确定了。
“如果您不放心,奴婢去清芙阁打听看看,启姨娘走没走。如果她也走了,那不就代表咱们没事儿。”
“行吧。”
云水居离清芙阁有些远,一刻钟以后翡翠才回来。
走得太急,说话声都发喘,她抚着胸口道:“祝姨娘醒了,启姨娘也没走,这会子两人正聊着天呢!”
闻言,林青檀的脸色变了变,攥着帕子从座位上起身,在屋子里慌乱踱步。
“果然这姓启的也是个狐媚子,才刚入府就拜见这个拜见那个,如今又搭上了祝姨娘。
有她在,倒显得我失礼数了。本来祝姨娘就不待见我,我低了头后,这待遇才上来一点。
恐怕经过这次,又得打回原形了。不行,我绝不能让她越到我前头去。”
翡翠也跟着急,“不如我们也去清芙阁。”
林青檀听后未作出行动,而是用脑子认真地想了想。
“现在回去太过刻意,也没有正当的由头,反叫祝姨娘起疑。”
“那怎么办?”翡翠犯难。
她脑子比主子还笨,自然也想不出好的法子。
终于沉思良久的林青檀发了话,“不如先去乐来居,向启明芳打听一下她们的聊天内容。等我明日过到清芙阁,也好投其所好。”
她虽有些长进,但到底不太聪明,人家聊什么话头,会告诉你啊!
此刻,林青檀来到乐来居,都喝过一盏茶了,还未绕到正题上。
在发现满屋的装饰都是素色后,她才终于找到切入点。
“你这屋子的装饰和摆件都素了些,看你选的衣裳布料也是。”
启明芳点头,“嗯!我不太喜艳丽的。”
“个人眼光不同。”林青檀干巴巴扯上一句,又明知故问地打探道:“我都在这儿等你半天了,怎么才回,是清芙阁那里有事儿?”
启明芳不太确定进宫和计划的事,祝心妍有没有跟她透露。
所以按自己谨慎的性子,便没多那句嘴。
“我要走时,祝姨娘正好醒了,便跟她唠了几句,后又去了园子里逛逛,这才回来的迟些。”
怕她不信,让彩云拿出刚在园中摘得芍药。
“这些花我打算制成口脂的,若是林姨娘不嫌弃,我可以制完后送你一些。”
自己做的哪里有外面卖的好,林青檀心里有些嫌弃,但还是客气地回绝道:
“谢启姨娘好意,我那里口脂还有很多,就不必劳烦了。”
她端起茶杯抿了一口,马上意识到不对头。
这启明芳可是官家的小姐,怎么还会制膏的手艺。
这可是上不得台面的。
心里存着疑,便好信打听:“你会这种东西,你父亲难道不生气吗?”
“我母亲懂一些,是她传授给我的。”
启明芳未吐露实情,她母亲原是医女,年纪到了出宫后,才被说给她父亲的。
也凭借高超的制胭脂手艺,替夫君攀交到一些上层贵女美眷,进而才爬到了七品知事的地位。
可后来,启老爷嫌弃她娘年老色衰,又重抬了一房平妻。
新进府的人性子跋扈,启夫人不会反抗,便在郁郁寡欢中离世。
提起自己逝去的母亲,启明芳黯然神伤,但林青檀没眼力见,还在不停地追问。
“你母亲会做这个,你外祖家不会是开胭脂铺的吧!”
也是为了与她套近乎,露出与祝心妍的淡话内容,林青檀假亲假近的继续道:
“不瞒你说,我外祖家就是开胭脂铺起家的,在京州很有名气的,他家姓方。”
闻言,启明芳微怔了一下。
她记得第二任落水而亡的未婚夫就姓方,而且家里头也是做胭脂首饰的,并且铺面很多,属于京州城的大财主。
不会这么巧吧!
她看向林青檀,脑中闪过一个念头,试探地问:“你可否认得方屿?”
“啊……”
眼见着林青檀脸上的笑容顿消,露出一丝惊恐与不安。
“那、那位是我的表哥。”
“原来你们是表亲关系!我不久前听闻方家的公子失足落水了。”
毕竟是大家闺秀,私自问起外男不妥,启明芳便多说一句。
这人是被林青檀杀的,本来早已忘记,今日又话赶话被旧事重提,她的心理防线就有些崩溃。
也没正面回答,前言不搭后语的胡乱聊了几句,便逃荒式的离开了乐来居。
她的异样,就连彩儿都瞧出来了。
“小姐,这林姨娘是怎么了?”
“只怕是心中有鬼,做人心虚。”
启明芳也未与彩儿多讲,便让她将窗户全部打开通风。
自己坐到院中,独自思索着事情。
这会子,林青檀已经逃回云水居,将屋里的下人都遣走,只抓着翡翠问话。
“你说启明芳故意提起表哥落水之事,是不是她知道些什么?”
翡翠摇了摇头,“不会的。小姐不是提到外祖老爷家嘛!她才会顺着您的话茬唠。”
“对,对,是我先提起的。可、可我真怕那件事被露了底啊!林青檀苦涩地说。
杀人偿命这个道理她懂,杀完表哥后,就后悔了。
可事都做了,后悔有什么用。
“不会有人知道的。”
翡翠虽怕,但却极力安慰,“那是在深夜,而且又由奴婢把着,根本无一人看见。”
又劝了几句,林青檀悬着的心才放下,不过刚过一秒,便听到瑞雪的声音。
“林姨娘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