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启明芳也是个命苦的,她生母早亡,爹又不疼,被继母所嫌,撵到了偏院居住。
虽是嫡出的大小姐,但吃穿用度,竟连她二妹身边的丫鬟都不如。
总算熬到了及笄,到了说人家的时候。
继母怕她嫁入高门,再越过自个女儿去,便特意寻了个快死的病秧子。
在定好婚期的第二天,人没坚持住,一下子嘎了。
在她继母的有意散播下,启明芳就得了个克母又克夫的名声。
女子命中带克,自是无人敢娶。
可巧方家(林青檀的表哥家 )得了这信儿,为攀附到官家,也就无所避讳了,找了个媒人就上门说亲。
商户低贱,启老爷不想答应,但架不住夫人的劝说啊!
并且见聘金可观,也就同意了。
可这银子还没等捂热乎呢!方家少爷就溺水而亡了,不但退回了全部的银子不说,启明芳也砸手里了。
如此一来,她在府里的境遇就更加不好过了。
估计老天也不忍心,让她过得太惨,便得了个出府的机会。
为人妾室,不是她所愿,但好在不用再受继母蹉跎。
自是无人给她预备东西,带着妹妹几身不穿的衣服,按日子就进了睿郡王府。
由婆子一路引到了乐来居。
她未同林青檀一样讨嫌,还拿出仅有的银子,给下人们赏了去。
待内室只剩她们主仆二人时,丫鬟彩儿才说道:“不愧是王府,奴婢瞧着样样都好。不过,这居所的名字却差了点,什么乐来居啊!听起来就像是听曲卖艺的地方,有点低贱人的意思。”
彩儿跟小姐相依为命,说起话来便不用忌讳。
启明珠坐在床上,用手去抚着新制的铺盖,说道:“以后这样的话还是少说为好。这里不比咱们那院,就你我两人。
人多嘴杂的,保不齐一句半句变了味,就传到祝姨娘的耳里。她是个得宠的,掌着府中中馈,我可不想跟她起嫌隙。”
“是,小姐,奴婢记住了。不过这地界离前院也太远了,主子爷过来也不方便!”
老王爷的妾室多,各种小院也多。现如今大多无人住,也不能时时维护。
祝心妍也没别的想法,看安乐居比较新,就给安排了。
但这份心思却被误解了。
彩儿这么认为,只当是祝姨娘嫉妒小姐的美貌,怕自己失宠了,所以才安排的这么远。
也是怕小姐挨欺负,就提了这么一嘴。
她的心思,启明芳哪里不懂。
拉着彩儿坐下,“远也不怕,不妨跟你露个实底,我压根就不想争宠!也不想诞下子嗣。”
闻言,彩儿吃了一惊:“小姐,有孩子傍身,才能母凭子贵,这往后还有机会……”
启明芳摇了摇头,低声道:“傻丫头,事到如今你怎么还瞧不明白。你家小姐担上了克夫的名声,就是平常百姓家也是不敢娶的,更别说是王爷了。
所以我能进府,就是别人给王爷下的绊儿。你觉得他可能会宠我吗?与其费力不讨好的争宠,还不如过好自己的小日子。”
彩儿思索片刻,觉得小姐说得在理,“小姐聪慧看得明,奴婢全听您的。”
“嗯,收拾收拾,咱们去拜见老王妃!”
启明芳是官家小姐,礼数上也要比林青檀周全。
换上一身干净的衣物,简单戴了一只素钗,就去了延寿堂。
别说老王妃谎称在病中,不宜见人。
就是没病,也不会去接见一个妾室。
人未见到,却赏了一个样式老旧,并藏着污泥的镯子。
启明芳并不嫌,双手接过,跪地感谢。
“妾谢主子赏赐,祝主子病体早日康复。”磕了一个头,就起身离开了。
老王妃听得真切,叫人半开了窗户缝,往外瞧了一眼。
品评起来,“长相还算周正,规矩也是足,比后院的那些女人强出百倍。只可惜败在这名声上了,是个克夫的。”
“主子小心着凉!”
齐嬷嬷将窗户关上,又扶着老王妃坐到了软榻上。
怕她再起波澜,着了主子爷的烦,便提醒道:“主子,不论进来新人的性子好坏,您就只管好好养身子,就别再操心后院的事儿了。”
“我知道你的意思,我与狐媚子打赌输了嘛!便得夹起尾巴做人,可败在她的手里,我这心……”
“您心再不好受也得忍着啊!”齐嬷嬷进一步劝解,“我瞧着祝姨娘还行,未拿那事儿说嘴呢!要是真说了,只怕主子爷真会送走您!”
老王妃来了脾气,梗起脖子嚷道:“我一个堂堂的王妃,怎么还怕她一个妾室不成。”
怎么说着说着,又开始反天了。
齐嬷嬷忙劝:“话是这么说,可眼下咱们不是处于微时吗?”
老王妃白她一眼,“放心,我也只是图个一时嘴快,不会针对她的。”
也想针对,可拿什么法子针对。
通过这次,老王妃也看清了,儿子还算给自己留面子的。
明知是装病,还未揭穿。这也就不错了!
倒不是她转了感念,而是实在不想再回凉山。
那里四季中有三季都是阴冷的。
点上火盆子,也是身子发寒。
一想到这些,老王妃便不由自主地哆嗦了一下,吩咐下人:“叫厨房备上锅子!我想吃涮肉。”
启明芳这头的事儿,自然有人报给祝心妍。
“启姨娘先去了延寿堂,后又去了正院请安。听说,主子还赏下一对镯子。看来是满意的意思。”婆子躬身回禀。
“知道了,下去吧!有事再报。”巧儿塞给她一个荷包。
转头对祝心妍道:“这位启姨娘是个懂礼数的,看着比林姨娘聪明,就是不知道这人的心思怎么样。”
“人心隔肚皮,好不好的,得事上见。”
祝心妍抿了一口茶,“既然主子都赏东西了。王妃那也不能空缺,从她嫁妆里出两支玉簪吧!记上账。”
巧儿心里暗道:小姐也是够抠的,自己不出,让疯了的王妃出。
但既得吩咐,她就去照办。
晚间,装有簪子的红盒子,便出现在启明芳的妆台上。
彩儿以为是祝心妍赏的,打开盒子,亮出来给小姐看。
“祝姨娘是什么意思,托大吗?”
启明芳将簪子插到头上,面无表情的道:“这托不托大的,明日便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