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贤书苑书房内。
陈浪见斜对面知性女秘书的面前摆放的书册和账单的纸张越堆越高,女秘书忙的都顾不上和自己说话了,心里居然有点失落。
于是盘算起来,往后得想办法加派人手,给李莹减轻负担才是。
要不然,往后事情越来越多,确实不是一个人能干的过来的。
陈浪起身,走到李莹侧边,道:“小莹那,需不需要给你找几个帮手?”
李莹感觉到陈浪站的有些近,脸上发热,她意识到找几个帮手可能就意味着这间书房内要多几个人,这不是她想要的。
她只喜欢自己一个人陪陈浪呆在这个书房中,当意识到这种场景可能会被破坏时,心中一紧,忙道:“不,不,公子,我一个人能忙的过来。”
陈浪发现李莹回答的有些急促,不明所以,只得道:“好,那你不要太累,小莹,多注意休息。”
李莹扭过小腰来,朝陈浪羞涩的笑了笑,道:“知道了,公子。”
陈浪看着她的一双大眼睛又清澈又明亮,似乎有点明白过来。
二人不觉对视了一会儿,李莹忙又含羞低下头去,手里的签字笔写字也不是,拿着也不是。
陈浪还想说什么,就在这时,有人来报,官府的派人来要见他。
来到大门口,才知道,原来是个送口信的,说是喻大人回来了,要召见他。
一个时辰后。
杭州府衙。
后堂内,时隔两个月,陈浪再次见到了浙江巡抚喻思恂。
这个白发白胡子的小老头比上次见面似乎还要威严了些。
陈浪上前拱手施了一礼,道:“晚生陈浪,见过喻大人!”
喻思恂板着脸看着陈浪,道:“陈浪,本府听说你临安剿匪大显身手,不知是否属实?”
陈浪道:“草民此次剿匪历时一月,杀敌五百人,俘虏两百人,捣毁土匪窝点一个,缴获银两四万两......”
喻思恂幽幽的看着陈浪,仿佛陈浪是否说谎,他一看便知般。
陈浪说完,喻思恂的眼睛里少见的露出的一丝惊喜的神色。
他捋了捋胡子,干笑一声道:“你倒是个人才。”
陈浪拱手道:“晚生不敢,全赖喻大人栽培!”
喻思恂哼了一声道:“少给本府耍滑头,你分明缴获了五万两,你只交了两万两,另外三万两呢?”
陈浪心道,果然有人打小报告。
肯定是那黄家,他们清楚的知道那处土匪窝点有多少银子,所以推测出我私吞了一部分。
好办,死不认账即可。
陈浪道:“喻大人明鉴,晚生只缴获了四万两,另外,晚生的乡勇在返程的路上被土匪埋伏,损失惨重,缴获的银子又被抢回去两万两。”
于是陈浪又把山谷遇袭的事情详细的说了一遍。
但没有提官兵假扮土匪的事情,因为那些官兵都被他杀了。
包括黄家的黄勋。
一口咬定自己不知道,只当全是土匪,杀死了哪些人,并不清楚。
喻思恂闻言,脸色一沉,盯着陈浪看了半晌。
饶是如他官场混了几十年,此时也拿陈浪没办法。
他知道这里头肯定有猫腻,但陈浪死不承认这一招也够狠。
即便那告密的人,也没有确切证据。
山谷遇袭这事,中间大有水分。
不过,本来他并不打算追究的这么清楚。
水至清则无鱼,有些事情,知道个大概就行了。
只因那告密的人所说的信息有鼻子有眼,不得不让喻思恂对陈浪有了警惕。
他并不希望陈浪做的太过分,更不喜欢陈浪有过分的私心。
当下喻思恂判断出,这里面有真有假。
不过陈浪大致的行为,目前看来,问题不大。
最近一年,叛军和流寇的锋芒已经直逼皖浙一带,再加上东海和福建一带的海盗,整个浙江布政司周围危机重重。
他作为一省之巡抚,急需能打仗的人才。
可惜这样的人才太少了。
江南富庶,有钱的商贾大户倒是不少,却不过是一群自私自利的守门之犬,愿为国家出力的,可谓凤毛麟角。
陈浪出去剿匪并大获胜利的消息,让他眼前一亮,但随之而来的各路来诽谤告状的苍蝇们,也是接踵而至。
这种现象,他心中如明镜一般。
能干的,被一群无能且奸猾的人联合排挤迫害,这不就是朝廷几百年都在上演的好戏么?
于谦,戚继光,胡宗宪,熊廷弼,袁崇焕,他们的遭遇无不如此。
一个比一个能干,下场却一个比一个惨。
喻思恂看了陈浪良久,才道:“你往后有何打算?”
陈浪一愕,没想到抚台大人会这样问,半晌才道:“回大人,晚生虽是一介商人,但也有报效朝廷之心,只希望能够尽绵薄之力。”
喻思恂点了点头,表情缓和了很多,道:“本府给你个千户的官职如何?”
这么快就决定了,倒是让陈浪有些意外。
他拱手施礼,郑重道:“晚生谢过喻大人!”
喻思恂道:“过些天,自会有人把官印给你,你先回去吧。”
陈浪辞了喻思恂,便往府衙外走。
看来这个老头子还不错,陈浪心道,虽然严肃了点,是非还是能分的清的。
...
陈浪刚出府衙的大门,居然撞上了祝家的人。
四个年轻家丁扭送着一个上身捆的结结实实的老者。
陈浪定睛一看,这不是蒋老狗吗。
真是幸会啊。
陈浪走上前去打招呼,自我介绍后,四个家丁这才知道眼前的年轻人就是传说中的陈公子。
聊了几句才知道,蒋老狗是被祝小雪拿获的,昨天在祝府审问了一夜,发现此人确实贪墨了祝家大批量的财物,今天就把他送府衙来了。
蒋敬见是陈浪,羞恼无地,几乎气死,只顾咬牙切齿的低着头。
陈浪转而看着蒋敬笑道:“蒋管家,幸会,幸会!”
蒋敬见陈浪从府衙出来,一副春风满面的模样,现在又来取笑自己,心里痛恨已极,咬牙切齿道:“小人得志,你的好日子就要到头了!”
陈浪笑道:“看的出来,你不喜欢在下,其实在下也不怎么喜欢你。对了,你知道祝府为什么抓你吗,就是在下告的状,你家在绍兴置办田宅,开赌场,放高利贷的事,都是在下细细查出来的,哈哈哈哈哈......”
蒋敬一听,又惊又怒,气的浑身颤抖,咆哮道:“你,你......狗贼,你竟敢害我,老夫与你不同戴天!”
陈浪道:“你知道我从什么时候开始查的吗,就是钱塘门外你被我的人骂的那天。我派了不少人,耗费了不少银子,花了好一番功夫才查出来。你这老东西,还真是有本事,贪了主人家这么多钱财,你真是个该死的老王八!”
蒋敬越听越惊,他完全没想到陈浪早在背后查他,心中恨极,道:“卑鄙无耻小人,我与你无冤无仇,为何要这样针对我?”
陈浪道:“无冤无仇,不见得吧,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就出口伤人,可见你这人心胸狭窄,且尖酸刻薄,不是什么好东西。另外,你无端仇恨本公子,也让本公子觉得十分纳闷,所以本公子就特别感兴趣,你这条老狗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到处乱咬人,所以就派人暗中把你家查了一遍,但没想到你这么坏,简直就是个大蛀虫。所以,不要怪本公子,要怪就怪你自己尖酸刻薄小心眼,现在你还反咬主人家,用心恶毒,狼心狗肺都不足以形容你了......”
“你.......你.......”蒋敬气的脸色惨白,满头大汗,不住哈气,几乎就要背过气去。
旁边押着他的几个家丁听的目瞪口呆,但此时见蒋敬上不来气,怕他死了,才对陈浪道:“陈公子,我等还要去交差......”
“哦,对对对,你们去吧,几位辛苦了,告辞,蒋老狗再见!”说着,陈浪转身扬长而去。
几个家丁对望一眼,都觉得不可思议,这蒋管家平时在祝府有祝琳撑腰,确实刻薄跋扈,没想到今日被人指着鼻子骂成这样。
还有,蒋管家的这些勾当居然都是这陈公子查出来的。
这人还专门当面说出来,真是......有些孟浪轻薄了。
...
陈浪回到集贤书苑后,收到了祝府的“感谢信”。
信上内容大概把昨天发生的事情陈述了一遍,还说官司结了之后,祝家定当登门重谢什么的。
果然还是祝小雪发挥了作用,接蒋敬搬东西的下作举动,强行把他押回祝府。
祝家人收到陈浪的信后,也得知了家主被官府抓捕是蒋敬在背后捣的鬼后,非但没批评祝小雪,还夸她做的对,做的机灵。
祝家连夜审查将管家的一切账目,发现知道陈浪提供的信息居然大差不差。
贪墨的数字,不是几百两,也不是几千两,是好几万两。
祝府的人当场就惊呆了。
以前只知道这将管家手脚不干净,但没想到会不干净到这种程度。
看来祝家该好好反思了。
如此说来,这蒋敬这么着急反咬一口,肯定是害怕被祝家追究。
第二日,祝府便以贪墨财物为名,把蒋敬扭送到府衙。
府衙将蒋敬拘押了起来。
陈浪看完“感谢信”之后,也大为皱眉。
这祝家的人也太废了,养了这么个大硕鼠,居然一点都不知道。
蒋敬进了大牢,大为恐惧后悔,但他仍旧有着很大的指望,那就是黄家,以及自己当了千户的二儿子。
黄家很快的得知蒋敬被抓的消息,忙派人去绍兴告知蒋敬的二儿子蒋灼。
但这一来一回也得几天。
他们推测,这很可能是陈浪在背后操控的,更为焦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