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青松看向端坐船头,拿着一根竹竿钓鱼的船夫老叟,问道:
“老伯来过会稽郡吗?”
船夫老叟刚想说话,手里的竹竿快速抖动,显然是有鱼儿上钩了,他猛地站起身,双臂用力一甩,一条鱼儿精准落入船板,这才回道:
“几年前倒是来过好多次,最近几个月很少来了。”
“老伯当初为何来会稽郡?”李青松好奇问道。
一来确实闲着没事,赤练和雪女都坐在船棚里,他待在那里,容易成为活靶子。
二来试探一下老叟的虚实,如果老叟是个江洋大盗,正好趁机夺回心心念念的七两黄金。
“也没啥特殊原因,三年前大秦刚刚统一天下,不少齐国的落难贵族和百姓乘船南下,到百越之地躲避战乱。”
老叟盘腿坐在船板上,脸上流露追忆的神情,喃喃道,
“那会借载客赚了不少钱,原本的小木舟,换成了现在的棚顶船,不过那些人现在恐怕也没好日子过咯。”
“的确,秦王嬴政野心勃勃,去年集兵数十万发动百越之战,闹得南方人心惶惶。”
“公子慎言,可不敢随意讨论这些事,被人听见是会砍头的。”
船夫老叟佝偻着腰背,左右张望一圈,压低声音道。
“也对,这些事与咱们也没关系。”李青松眼珠子一转,换了一个话题,“老伯一把年纪还跑船拉客,为何不在儿女家安享晚年?”
听到这话,老叟倏地兴奋起来,龇着老黄牙,贼兮兮道:
“客官可别说我吹牛,老朽年轻那会是十里八乡最俊的男儿,一堆女人排队要嫁给我。
不过我可没在一个女人身上吊死,今日给王村花逮耗子,明日帮刘寡妇播种,导致现在孑然一身。”
李青松笑笑不语,随手抓起船板上跳动的鱼儿,说道:“老伯再多钓几条鱼儿,今天请你吃烤鱼。”
棚顶船上有一个小火炉,这几日老叟每到饭点都会钓上一条鱼儿,熬上一锅鱼汤,就着事先做好的白面饼。
看在七两黄金的份上,老叟每次会分给他们三碗汤和三个饼子。
刚开始,鱼汤泡面饼吃起来别有一番滋味,有点像关中的羊肉泡馍,但一直吃难免有些遭不住,他现在一打嗝,嘴里就是淡淡的鱼腥味。
“客官,炉子的火太小,烤不了鱼。”船夫老叟皱着眉头,为难道。
“无妨,老伯尽管钓就是了,我自有解决办法。”
他可没忘记词条【诗出法随】的能力,只要念一首与火有关的诗句,想要多大的火,就有多大的火。
前几日不用,是担心老叟不怀好意,随随便便暴露底牌,容易打草惊蛇,若是老叟弃船逃跑,他可没本事开船。
现在快到镜湖了,也基本确认老叟不是坏人,便没这些顾虑。
老叟不再多问,竹竿起,鱼儿落,一刻钟后,四条鱼儿在船板上活蹦乱跳。
见状,李青松探出身子,把手伸进水面,捞起一根悬浮的枯枝。
抽出灵剑火姬将枯枝斩成四段,然后把每根枯枝的顶端削得如箭矢一般锋利,最后从鱼儿的嘴里穿入,鱼尾巴穿出。
一手抓起四串鱼儿,从左到右依次摆放在小火炉上。
李青松嘴唇开合,念出一首诗:
“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刚一念完,一团橘黄色的火焰从炉内燃起,火势相比刚才的小火苗大了数倍。
“这……这……难道是仙术。”
见到这一幕,老叟嘴巴张得老大,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结巴道。
“老伯莫要惊讶,道家的一点小手段罢了。”李青松脸上带着高深莫测的笑容,顺便把烤鱼翻了一个面,防止烤糊。
大秦的百姓普遍相信神仙是真正存在的,秦王嬴政也免不了俗。
不过寻常百姓经常把一些修行者误认为仙人,秦始皇当然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但他对寻神仙求长生的渴望不比任何人低,蜃楼就是为此专门修建。
因为无论是武者,还是修魂者,即使境界提升到顶端,也无法突破生命的桎梏,顶多身体更壮实一些,晚年不会病死,只会老死。
这是修炼界的共识,李青松身为战五渣的武生,也清楚这一点。
不过听说一些功法神通可以延年益寿,白夫人的续命之法便是其中之一。
“客官真的是道爷?”老叟反复打量他的行头,困惑道,“道爷能用剑?”
“自然能,道家分为兵器派和术法派,我就是兵器派第十八代传人。”李青松给了老叟一个肯定的眼神,煞有介事地道。
“那船棚的两位女侠是?”老叟问道。
“是我的娘子。”
“道家子弟不应该清修寡欲吗?”老叟雷得外焦里嫩,瞳孔地震,震惊道,“客官居然有娘子,而且还是两个!”
“哎,老伯这就是偏见了,女人莲花坐,天尊心中留,丝毫不矛盾。”李青松循循善诱道。
“老朽自愧不如。”
“没事,以后多多注意就行。”
正在此时,一道娇媚的女声自背后传来,正是赤练。
“原来相公喜欢这种调调,奴家以后一定会多学习的。”赤练白嫩细滑的手臂搭在他肩膀上,散发着一股媚香。
“娘子误会了,赶快吃鱼。”李青松僵硬地扭过脖子,递出一串烤鱼。
“多谢相公怜惜。”赤练玉手轻抬,接过烤鱼,贝齿如同小猫般撕咬下一块鱼肉,吞入嘴中细细咀嚼,忽然眼睛一亮,夸赞道,“相公的手艺真不错。”
“阿雪也来一串。”他注意到一旁的雪女有暴走的趋势,赶忙巴结道。
“这可是你主动给我的。”雪女冷哼一声,一把夺过烤鱼。
“老伯也来尝尝。”李青松递给老叟一串烤鱼,使了一个眼色。
“好的,道……”
“嗯?”
“好的,客官。”
三个时辰后,船只渐渐靠岸,船头与岸边的沙石碰撞,发出一道闷响。
李青松轻巧一跃,跳上了岸,赤练和雪女紧随其后。
“客官慢走。”老叟站在船头挥舞手臂。
“老伯回去也慢些。”
老叟一撑木桨,棚顶船渐渐驶离岸边,一片片浪花激起又落下,船身逐渐变成一个小黑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