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易森道:“陆允才起床,要和她视频吗?”
陆宥歌看了一眼周围环境,笑着道:“现在不,等我回家再给你打过去。”
两个又说了半天的话,这期间顾云驰一直看着她,看到她冰冷的眼神柔和下来,看到她嘴角的笑容。
心理就像是被一把刀狠狠的割着,他想到之前路易森说过陆宥歌已经有了喜欢的人。
或许现在跟她打电话的这个就是她喜欢的人。
有那么一瞬间顾云驰想问陆宥歌对方是谁,她喜欢的人是什么样的,但是只是想,他没有什么立场去问。
也没有资格去问,她的一切私生活都与他无关了,他们现在只是生意场上的对手。
顾云驰只觉得自己的心脏像是被塞了一团棉花,怎么都呼吸不上来。
沈定下意识的看了一眼顾云驰,却发现他只是一杯一杯地给自己倒酒。
想到顾云驰的身体,沈定抿了抿唇,伸手按在他的杯口,道:
“怎么回事?”
顾云驰没有说话,只是把他的手扫开。
他们今天的酒有些烈,顾云驰的胃本来就以为之前喝酒喝伤了,医生特意叮嘱过,不能过量的饮酒。
而现在他这种不要命的喝法,估计得提前给120打电话才行。
沈定见顾云驰这种行为只是干着急,又不能暴露什么,不然顾云驰要是急眼发火,他就要完蛋。
他站起来道:“既然我们的合作谈下来了,那今天就到这?我让人送你回去。”
肖文站了起来,带着朦胧的醉意道:
“我要去送陆总!”
沈定按着他,道:
“你现在这个样子,你送什么送?”
肖文脚下有些晃,但是却依旧认真的道:“我能送。”
说完打了个干呕,沈定看不过去,直接把人往洗手间送,道:
“你先去吐了来。”
包间里很快就只身下顾云驰和陆宥歌两人。
陆宥歌拿着包站了起来,神色恢复了淡漠,道:
“顾总喝得愉快,我先走了。”
顾云驰坐在位置上,在陆宥歌经过自己身边的时候,没忍住伸手抓住了陆宥歌的手。
现在换成了陆宥歌站着而顾云驰坐着,但是两人之间的氛围依旧不变。
陆宥歌微微垂下眼眸,居高临下的看着顾云驰,顾云驰的力度并不算太大,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甚至感觉到顾云驰的手在颤抖。
陆宥歌冷眼看着他,道:
“顾总这是什么意思?”
顾云驰的喉间滚滚,好一会才道:
“你过得好吗?”
不问还好,一问陆宥歌的手狠狠的攥了起来,她甩开手,将顾云驰的手甩在旁边的椅子上。
顾云驰的手被甩砸出去,发出一声巨响,手背传来一阵生疼,但是他却不为所动,只是看着陆宥歌。
陆宥歌把他的平静当成了挑衅,她冷笑了一声,道:
“拜你所赐,我这半年过得确实不太好,满意了吗顾先生?”
顾云驰一僵,追问:“”她被人欺负了?
陆宥歌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低声笑了起来,道:
“顾总还真是鱼的记忆,我因为你和你爱的白柳清都付出应有的代价,所以我过得不好。”
顾云驰关心则乱,现在完全听清了陆宥歌的话,他心脏猛地一缩:
“对不起。”
他声音沙哑得不像话。
陆宥歌却没有心情去重视他的语气,她正在气头上,冷冷的道:
“不用道歉,顾总要做的是要把自己的爱妻藏好,可别让我找到。”
顾云驰猛地抬起头:“我不爱白柳清!”
“跟我有什么关系,她总归是你的妻子不是吗?”陆宥歌笑容嘲讽,“你为了和她结婚,不惜把我和我女儿绑架关起来,你都忘记了?”
顾云驰一句话都说不上来,他想对陆宥歌解释,说不是这样的,他会和白柳清结婚是因为他妈用她做威胁,他才结的婚。
之后发生的一切都不是他所想,包括白柳清用陆允和顾沐言做局。
他当时真的觉得顾沐言伤得重一些,所以才先选的顾沐言。
但是这些解释都如此苍白,他不再说话。
许久之后才从破碎的胸膛里找到自己的声音,声音沙哑道:
“你就这么恨我吗?”
陆宥歌深吸一口气,状态已经平静了下来,她轻笑了一声,吐出来的话却像是一支冰刀直接插到顾云驰的胸口。
“对,我恨你,恨不得你去死。”
这些话让顾云驰溃不成兵,他心脏剧痛,他忍下疼痛,道:
“是吗?这就可惜了,我不能死。”
他不能死,陆宥歌进入了黑鹰组织,那个组织不是闹着玩儿的,他要活着,确保她的安全。
陆宥歌却不知道这些,只当他是在以胜利者的姿态在挑衅她。
她冷呵了一声:
“这可由不得你。”
说完她从腰间掏出一把装了消音管的枪抵在顾云驰的额头上,眼睛却死死地盯着顾云驰的眼睛。
本以为能从里面看到紧张或者害怕,但是都没有,她看到的只有顾云驰的平静。
陆宥歌:“你觉得我不敢?”
顾云驰道:“我知道你敢。”
“但是我知道你不会现在开枪,我就这样死了不是太便宜我了吗?”
陆宥歌收回枪,转身往外走。
沈定出来的时候就看到顾云驰一脸黯然的坐在位置上,他抿了抿唇,道:
“她走了?”
顾云驰拿起杯子准备再喝一口,结果酒杯被沈定抢了去:
“你不要命了?你这命是我几次三番救回来的,要死是不是得问问我?”
顾云驰笑了笑,道:“这是水,我死不了。”
沈定愣了一下,低头闻了闻,而后松了一口气,把睡着了的肖文放在沙发上,道:
“云驰,要不我和她好好说说?你固然有错,但是罪不至死?”
“你去说什么?说一切都是我妈和白柳清做的,跟我无关?”
顾云驰问道。
沈定抿唇:“这不就是事实嘛?根本就不是你做的啊。”
顾云驰收回视线,道:“没有必要,我没有提前预防那些陷害,对那些陷害和伤害没有提前去规避,归根结底,责任在我。”
被自己的母亲陷害到这种程度,去跟陆宥歌解释只会显得无能又可悲。
沈定看着顾云驰,不再说是什么,他知道,顾云驰现在已经把不解释,接受误解当作一种自我惩罚。
他接受陆宥歌的误会,以此来平衡内心的道德冲突,通过这种行为来为自己的行为买单。
沈定无奈地叹了叹气,好一会才道:
“云驰,我觉得陆宥歌或许有知道真相的权利,她知道真相了之后选择怎么和你相处是她的权利,你不应该剥夺她知道真相的权利。”
“她不需要知道真相,”顾云驰道,“不知道真相,他只会恨我,知道真相之后,她会陷入恨我还是不恨我的矛盾境界里,备受煎熬,我犯不着让她过得那么不开心。”
顾云驰的声音很平静,沈定这一次是真的不知道说什么了,好一会才道:
“行吧,哪天不想活,给我打电话给你收尸。”
顾云驰笑了起来:“放心吧,这段时间是不可能的。”
沈定道:
“我送你回去还是怎么?”
顾云驰摇摇头,道:
“我等会自己回去。”
沈定点点头:“行,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
沈定拖着烂醉如泥的肖文离开,顾云驰坐在椅子上,接连不断的抽了好几根烟后才缓缓的站了起来。
刚站起来就踉跄了一下,他还不太习惯假肢的存在,走起路来还是有些明显。
此时残肢在接受腔内摩擦着有些疼,再加上接受腔不透气,残肢疼的同时带着刺痛。
很不好受。
顾云驰深吸一口气,扶着椅子站直身体慢慢往外走。
他走到地下车库,司机想要上前扶他,但是被他拒绝了。
顾云驰道:
“去珍珠港。”
十月的天还是很热,但是珍珠港的地下室里却十分潮湿,整个地下室内充斥着一股发霉的味道。
顾云驰坐在椅子上,看着披头散发瘦骨嶙峋的白柳青,淡淡地道:
“陆宥歌回来了,她正在找你,你说我要不要把你交给她呢?”
白柳清猛地抬起头,蜡黄暗淡的脸上满是感染艾滋后的红疹:
“她回来了?让我见她!”
顾云驰笑了起来,笑意却不达眼底,道:
“见她?你现在这病,你想见她然后感染给她?白柳清,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白柳清的心思被戳破,她看着顾云驰,道:
“阿驰,让我死吧。”
顾云驰缓缓的站了起来,道:
“让你死?对你来说太便宜你了,你我顾见川,都得好好的活着,接受折磨。”
白柳清听到他提起顾见川,嘴唇张了张。
顾云驰似乎知道她想要说什么,道:
“顾见川现在是顾家掌权人了,每一天晚上身边都有不同的人,你是谁他根本就想不起来。”
白柳清早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当初与虎为伴本来就是一场豪赌。
她闭上眼睛,躺在床上不再说话。
她想死,但是顾云驰把她的手脚绑着,想咬舌自尽,他就让人给自己戴上牙垫。
她死不了。
可顾云驰也不会让她好过,她身上烂了的地方,会被人不断用盐水冲洗。
每一次都让她痛不欲生。
她知道这是她的报应。
顾云驰坐在椅子上看着白柳清,眼神不明。
折磨白柳清的同时,也是在折磨他自己,这是他们应得的。
顾云驰离开地下室的时候已经是半夜,离开之前他不知道想到什么,冷冷的道:
“如果有些人发现了要把白柳清带走,不用问我,直接杀了白柳清。”
虽然现在陆宥歌身边有保护她的人,但是但凡只要有会伤害她的可能,他都要将其扼杀。
顾云驰回到御景半岛,别墅里的佣人全部被他调去了别的地方,现在屋里一个人都没有,灯都没有开,显得格外地冷清。
顾云驰也懒得开灯,透过窗外照进来的昏暗光线坐到了沙发上,将自己的假肢取掉。
残肢被放出来透气舒服了不少,他不用看都知道残肢已经被磨破,但是他懒得去处理,就这样放任着。
而此时此刻的另外一边,陆宥歌冷着脸回到家,想到顾云驰的那些话,心中怒火更盛,掏出手机问道:
“无遇,人找到了吗?”
无遇站在珍珠港,道:“找到了,不过......”
陆宥歌:“不过什么?”
无遇看着眼前身中数枪的女人,拧着眉道:
“您来看吧。”
陆宥歌到珍珠港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躺在地上的白柳清。
她正要走近,无遇道:
“别过去,她有艾滋病。”
陆宥歌闻言脚步停了下来:“艾滋病?”
无遇点点头。
陆宥歌看着白柳清的模样,心中大骇,之前的白柳清模样可人,而现在却可以用恐怖来形容。
身上瘦得不成样子,头发枯黄,脸上全是红疹,胸口则被人射了两枪。
都是致命伤。
陆宥歌眯眼:“你做的?”
无遇摇摇头:“不是我,我带人一接近,这些人也没有和我对着干,而是打开门,对着这女儿就开了两枪,似乎是有人提前交代了。”
陆宥歌抿着嘴唇,是谁交代的,她其实不难猜测。
除了顾云驰没有第二个人,在这一块地上,如果顾云驰不想让人伤害白柳清,根本没有人感动她。
除了他自己本人。
只是陆宥歌不解,顾云驰不是很爱白柳清吗?
怎么会把她折磨成这个样子?
陆宥歌百思不得其解,但是她不想再去想顾云驰这么做的目的。
她深深的看了一眼白柳清,又看了看她胸口的伤,问道:
“我们走。”
无遇道:“不用管她?”
陆宥歌冷冷的道:“为陆允积德。”
无遇尊重陆宥歌的任何决定,带着人转身离开。
白柳清躺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鲜血从嘴角不断涌出,滴落在地上,洇出一片触目惊心的红。
她死死盯着陆宥歌的背影,眼神里满是嫉妒与不甘,曾经那个被她肆意践踏的小可怜,如今却站在了她永远无法企及的高度。
她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可喉咙被血堵住,只能发出微弱的呜咽声。
“杀了我杀了我......”
白柳清的声音却没有被听见,但凡陆宥歌亲手了解她,她都觉得自己是赢了。
可是陆宥歌没有,她只是来淡淡的看了一眼自己,那眼神就好像是在说,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
白柳清双手无力地抓着地面,指甲都被磨断了,却浑然不觉,满心都是对陆宥歌的嫉妒和对自己命运的绝望,慢慢地咽了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