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二哥那身衣服和他的勋章找着了,当年你说二哥拼命换的勋章找不回想起就伤心,这些年我一直让人留意,总算是找回来了。”
陈德清声音很轻,像是怕惊着她。
姚家二哥比陈德清小四岁,小辰光喜欢跟他后头晃直到去了军区。
牺牲辰光,才三十几。
一转眼,他们都比他老了。
姚荟听着他的话,眼里漫上水光。
“找……找回来了,在哪里?”
陈德清瞅她这样,心里不是滋味。
“别急,都给你带来了,”陈德清让人取来。
两个勤务兵抬着,小心翼翼装在一个木箱子里。
“你二哥出那次任务,在北边一个小村待了半年多,里头还有他当时看过的书,写过的笔记本,勋章那些又是另一个地方找回来的。”
陈德清说:“里头的东西都汇报检查过了,组织意思是归还家属,阿荟啊,收起来吧。”
姚荟看着那木箱,嘴唇颤抖,久久说不出话……
眼泪一滴滴掉下来,陈德清帕子递过去都没看到。
闫振华瞪陈德清,可这当口又不适合说些啥争风吃醋的话。
许思起身把帕子接过来递给婆婆,“妈,你别伤心,找回来是好事。”
“陈叔,谢谢你了。”
陈德清摇摇头,“阿荟和姚家的事,就是我的事。”
两家自小在一个大院,她两个哥哥又是陈德清父亲的部下,不管从何种方面说都是他的事。
“那村子后头遭了灾,所以人都搬迁了才一直找不回来。”
姚荟擦了眼泪,弯腰抚摸着木箱子说:“你们该干嘛干嘛去,我静静……”
许思冲闫峥使个眼色,“带陈叔和公公外边吃茶吧,我陪着妈妈。”
闫峥拍拍她肩,“有事叫我。”
说着,带闫振华跟陈德清去花园里坐。
姚荟不在场,两人坐在一起又是互相看不顺眼。
闫振华鼻孔出气,“你没地方住我给你安排,老在别人家啥意思。”
陈德清呷口茶,“我当年答应姚叔照顾她,你管不着。”
听到姚家人,闫振华说不出话,他最没脸见的就是姚家人,回到沪市这么多年闫振华一次不敢去墓前。
陈德清讽笑,“心虚了?换我也没面孔提他们。”
闫峥在不远处站着,没参与两人的意思,都是男人能不晓得他俩说啥。
客厅里只剩姚荟和许思。
许思安静陪着婆婆,没吭声。
姚荟坐在木箱旁流了会儿眼泪,手不停摩挲箱子陈旧的木板。
“思思啊……”
“妈。”
许思蹲下来。
姚荟拉着她手泪眼朦胧,缓缓说:“二舅舅牺牲的时候才三十五呢……他走了我母亲终于熬不住病了,我找了好久这些东西……找不到。”
姚荟眼泪掉下来,哽咽哭泣。
“……你看妈,四十八了,比二哥都老了。”
许思眼眶发热,这个年代多少军人为了人民、为了国家,为了那些艰难的任务牺牲生命,而他们也有亲人,有父母兄妹……
许思只能安慰说:“妈妈别难过……找回来就好。”
“是,找回来就好,我把二哥找回来了……”
姚荟伤心过度,哭了许久不太舒服,许思便和吴婶扶她回屋休息了。
东西让勤务兵帮忙收去一楼的空屋里。
等处理好许思去了花园。
闫振华已经走了,闫峥和陈叔坐着谈事。
见她出来,闫峥拉人坐在身边,“怎么样了?”
许思也哭过,眼眶微红,摇摇头说:“妈妈很伤心,回房间休息了。”
闫峥和陈德清倒是还好,也许因为他们的身份,对牺牲或是奉献已然早就接受。
陈德清讲:“我上去看看,不吵她。”
他背着手往屋里走。
许思吸吸鼻子说:“闫峥,我们以后多陪陪妈妈。”
“嗯,”闫峥把她揽进怀中,“听你的。”
“陈叔挺好的,他晓得妈妈要什么……”
今朝公公和陈叔都来了,在许思眼里陈德清是一位本身就很好的人。
而公公,她的好也许只是年轻时对婆婆的好,但作为一个独立的人来说,他轻易被文澜姿诱惑,对家庭不负责,对婚姻不负责,多少是因为本身的原则和人品就有缺失的地方。
果然说,女人该嫁给一个本身就很好的人。
不是一时的伪装,一时的对她好。
许思靠近闫峥胸口,“闫峥,你也很好。”
闫峥不语,看她湿润的睫,低头亲了亲。
许思说:“我想阿妈了。”
她现在时常这样,遇到难过不开心的事会想阿妈想回家,。
开始发自内心把徐桂芳当做母亲,而不像以前表面多亲近心底深处仍会觉得自己是这个世界的外来人。
闫峥轻拍着她,“那回去住两天,这边有陈叔在,我们离开两天反倒适合他陪着。”
“好。”
正好小木和苗苗马上要去小学了。
闫峥抱着人哄了会儿,午后微风吹在身上很舒服。
许思没睡午觉,靠着他便昏昏欲睡。
闫峥把人小心抱起来,“上楼睡会儿,吃晚饭再叫你。”
她闭着眼‘嗯’了声,任由自家男人抱上楼。
……
晚饭下来时。
姚荟心情已经恢复,和陈德清在收拾那些物件。
勋章一个个仔细擦干净,书和本子打算整理好晒晒。
许思想帮忙被姚荟制止了,“都是灰呛鼻子,上边上坐着去。”
许思乖乖去边上坐着,讲了下明天回去看徐桂芳的事,说小木和苗苗也要准备去学校了。
姚荟讲:“那就回去几天,要注意身子啊。”
又叮嘱闫峥照顾好她。
闫峥说:“放心,我这两天不忙,钟姨也在。”
“嗯。”
姚荟放了心,陈德清把擦东西的毛巾放下,“想起来还给孩子带了点东西。”
他擦擦手去楼上找,下来时拿着个小布包,“京城有个老铺子,这些年金银又能买卖了,他们打小孩的东西很好,我就买了点。”
陈德清是个爱干净的人,布里拿出来还包着一层布,打开是一对小银镯子和小锁,十分精致,花纹繁复,跟寻常买的真不一样。
“哇,真好看……”
小东西在大人手里格外可爱,许思眉眼弯弯。
陈德清慈爱说:“喜欢就成,你喜欢孩子肯定就喜欢。”
姚荟讲,“这给你送了,到时候我送啥。”
陈德清温和看她,“谁送不都一样。”
姚荟抿抿嘴巴,难得没反驳他,把本子塞他手里,“赶紧整理,日头都没了。”
“没事,明早起来我就拿出去晒。”
两人嘟嘟囔囔。
许思把小银镯给 闫峥看,男人坐在沙发上手指勾过去。
那小镯子在他大手里跟玩具似的,“这么小,戴得下吗?”
许思瞪他,“当然呀,生出来才多大,都能戴到好几岁呢。”
说完,拿回来。
小声蛐蛐,“有些人生出来八斤六两,那可能戴不上。”
闫峥气笑了,这是逮着他的糗事就挂嘴边。
他俯身贴她耳边讲,“改天问问妈,你生出来多重?”
“我不可能重,我这么小。”
说会儿话,晚饭上桌。
几人其乐融融吃了饭,吃完许思跟婆婆在花园溜达,花开得正好,她拿着小水瓢浇水当活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