闫峥这趟去,两天没回来。
随海关的巡查船出了趟海。
第三天才回到商检局,小赵跑回来给他取了趟衣服。
许思问怎么回事,才晓得出海抓人去了。
她把两套干净的衣服装好,又下楼把灶披间炖着的鸡汤装上一桶。
“让闫峥小心点,腿还没好全乎,鸡汤喝了这些药还要吃完,”怕耽误时间,她上下楼走得快,利落把东西给了小赵。
小赵抓抓头发说,“晓得了嫂子,不过就是……我瞅队长这些天脾气可爆了,也不知道咋的。”
小赵感觉跟那天的事有关,但又不敢问,结果就是队里的人除了出任务,每天还被队长训成狗,惨,太惨了!
连带着海关处那十来个人,队长嫌他们体力差,行动慢,一道训了。
苦不堪言。
许思说,“可能太忙了吧,嗯……”
她回头瞧瞧,把桌上一包钟姨晾干的菊花递过去,“让他多喝点菊花茶,下下火。”
小赵:“……”
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带回去再说。
闫峥回来,看到办公桌上放的东西,衣服拿到临时休息室,回头再看鸡汤和……菊花。
扫了几眼,默默拿去泡了一杯。
他心里那点火气早就没了,原本也不是生气,大概算得上挫败。
他做事一向果断,生平第一次体会到憋闷。
……
那边忙,许思也忙。
忙点不是坏事,省的心里七上八下。
第二天去蝶梦时,还发生了件事。
刘婶跟她儿媳妇带着二胖上门去找姚荟,婆媳俩都憔悴了一圈,装得可怜,痛哭流涕。
姚荟起先还不晓得发生了啥,但自己儿子自己晓得,不是不讲是非的人。
“说说看,闫峥为啥会赶你们出去?要是他不对我怎么也能给你做主。”
吴春美偷摸掐儿子一把,二胖哇哇哭,“我要回家,我不要住破房子,呜呜。”
姚荟皱眉,“别哭了,哭成这样还咋说?”
吴春美期期艾艾把孩子拉回来,“姚夫人,孩子实在是可怜,我们没了住的地方,只能租了个破屋,这大冷天晚上睡觉都漏风。”
姚荟抱着双手,不好糊弄,“你夫妻俩赚钱,刘婶前头我也没亏着她,哪里至于住个破屋。”
她心里信不了这婆媳。
等刘婶又说几句,顿时晓得闫峥是为了小思。
姚荟是谁,好歹是跟闫振华一起闯荡过港市,牛鬼蛇神见得多,何况小思是她一百个满意的儿媳妇。
“行了,你娘仨别在这哭,我今朝话放这,小思是我心头疼着的儿媳妇,别说你们没理,就是有理我也只帮亲。”
她挥挥手叫来吴婶,“送走送走,吵得我头都疼了,诶哟喂~”
吴婶往外赶人,刘婶大喊说,“没有良心,你们闫家人没有良心。”
姚荟哼一声,“我们闫家人就是太有良心了,养出个白眼狼,怪我给儿子一家添堵。”
刘婶没讨到好处又被赶出去,吭哧吭哧就跑去隔壁蝶梦闹。
结果被彭姗姗带着舞蹈团所有姑娘们齐齐赶,差点被唾沫星子淹死。
许思乐得清闲,好笑说,“你们原来都这么凶呀,平时在我跟前小白兔似的。”
张小玲嘿嘿笑,“许思姐,我打报告,江宝珠最凶,她刚刚叉腰又跺脚,还说让她爹来抓刘婶。”
江宝珠脸颊微热,原本她有点不喜欢许思,毕竟闫峥可是她崇拜的第七区最厉害的大队长,想看看到底谁配的上闫峥。
结果这些天处下来,早成了许思的大粉头,觉得她跳得好又漂亮,最要紧是人怪好的。
天天看彭姗姗跟许思好姐妹,江宝珠心里酸溜溜。
她清清嗓子说,“别,别瞎说,我可没凶!”
彭姗姗一搂她肩,“别以为我不晓得,你想在思思面前好好表现,不可能,我才是思思唯一的好姊妹~”
“你!!你胡说!!”
“我没胡说,略略路。”
两人你追我赶,打成一片。
许思看不下去,“幼不幼稚呀,赶紧的练舞了,别想趁机偷懒好吧。”
团员们立马收起嘻嘻哈哈,排好位置认真练起舞。
那边姚荟是把人赶走了,但总不放心,想想给闫峥打了个电话。
结果钟姨说闫峥出去三天了,没回来,又把那天的事一说。
挂了电话,姚荟坐沙发上想啊想。
小俩口指定有点问题。
她不晓得商检局电话,琢磨着能找谁问问。
……
“叮铃铃——”
二八杠穿过弄堂,挂着绿挎包的邮递员边摇铃边喊,“让让让让,小孩别在路中间。”
“诶哟,让开让开。”
“取信了,取信了,23号李大洲,你的信……”
“哎呀,我崽来信了,”李大洲兴冲冲拿过信。
邮递员收两毛钱,让签字。
搞完又去下一家。
弄堂里的人闻声而来,等在各家门口盼着收到亲人的东西。
许思回来刚进院。
今朝几个动作难,练了一下午手和脚跟面条似的,又酸又软!
钟姨瞧她回来,“小思,累了吧,今天闫峥回来吗?”
许思捶捶手臂说,“小赵刚拿了两套衣服去,应该不回来。”
“成,那我少烧点菜,你想吃啥?”
许思没什么胃口,“钟姨我想吃馄饨。”
“那简单,我这就剁点肉馅给你包,反正苗苗也爱吃。”
“好。”
钟姨着手包馄饨。
许思累得上楼就歪椅子上休息,楼下剁肉馅的声音让人昏昏欲睡。
快睡着时,钟姨在楼下叫她,说邮递员送了东西来。
她找了结婚证代闫峥签字领了。
厚厚的牛皮纸包着,四方的盒子。
包的很用心。
她拿上楼放在闫峥书桌上,等他自己回来拆。
……
夜深。
秋风卷起落叶。
沪市的街巷多是中西结合的房子,外观繁复、复古,同秋日风情最适宜。
军用吉普在街边停下。
闫峥推开车门下来,高大挺拔的身影站在巷子口,同小赵交待几句。
说完回身就往门洞里走。
院门已经锁了,他打开进去。
一楼堂屋还亮着,走到楼梯口听到后边洗澡间传来水声。
闫峥抬手看看表,九点多,钟姨每天八点准时睡,只能是思思。
他脚步停住,人站在楼梯的阴影下。
淅沥的水声在夜色中格外清晰。
男人双眼隐在黑暗里,卷着某种呼之欲出的欲。
想往后去……
就这么站了两分钟,水声停了。
闫峥还未动作,只听洗澡间里传来‘砰’的声响。
紧接着是东西接连掉落的凌乱声。
“思思。”
闫峥眼底闪过惊慌,人朝洗澡间快步走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