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哭是有些夸张了。但子斌唐突的言语的确扎扎实实刺痛了彩黎的心灵,尽管她也不知道自己算不算“被甩了”。
从小大大,彩黎基本没有受过什么挫,在别人眼中一直是一副超人的形象,但这一回她是真切的感受到了凡人的痛苦。
相较于痛苦的彩黎,她的好弟弟子斌虽然表面上没有说话,内心却是感受到由衷的喜悦。彩黎终于终于理解了何为“恋爱”,这是值得上街发喜糖的好事。
他并不担心之后的事,俗话说得好:男追女,隔层山,女追男,隔层纱。彩黎和晓峰之间连纱都没有,顶多是层窗户纸,稍微一捅就破了。
慢慢地,彩黎缓过劲来,尽管有把眼神充满期待的子斌打一顿的冲动,但她还是克制住了,不想失去对自己最有用处的一架僚机。
无奈,彩黎和子斌简述了事情的经过。听完后,子斌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其实也不能说是被甩,”子斌总结道,“只是你自作多情了而已。”
彩黎心说你明白就好,没必要非说出来的。
彩黎唉声叹气的模样让子斌感到好笑,心想或许这就是万事万物皆有报应。
“姐,你知道自己是啥时候喜欢上的晓峰吗?”
子斌的问题让彩黎一愣,她皱着眉急速回想。是放假之后吗?是元旦节?还是要更早,早到去房山或是刚重逢的时候?
或者,其实在高中时就已经……
彩黎摇摇头。
“想不明白。”
或许爱情就是这样吧,她想,决堤源头无法追溯,意识到时已是洪水。
可是她这边洪水滔天,晓峰那边却要把洞给补好了,接下去该怎么办呢?
“别担心,”彩黎伤心的神色使子斌忍不住出声安慰,“姐,晓峰喜欢你。”
彩黎叹声气,讲:
“晓峰人那么好,会洗衣会做菜,性格又那么温柔。他现在对我的喜欢,顶多也就是朋友级别的。像他那样的人,没道理会爱上我。”
子斌总觉得这话很耳熟,有种既视感,十万多字前似乎也有人发出过类似的感叹。
“我想这都是我咎由自取,”彩黎低着头,“我说了太多次的‘喜欢’,轻飘飘的,把自己都骗了。”
子斌沉默了一会儿,说:
“我倒认为事情没有那么糟糕。晓峰对你是有感情的,你只要好好和他说明白,他没道理会拒绝和你交往的。”
彩黎笑了。她能预想出那样的场景,预想到自己在月色下再次向晓峰告白,然后晓峰会先是诧异,然后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再次向自己确认,最后淡然的点头接受自己的好意。
“那样不行,”彩黎摇头,“那样就算交往了,他也是在可怜我。如果他不爱我,他所获得的幸福就太小了,这不公平。”
“那你的意思是……”
“我想取回他对我的‘喜欢’,”彩黎目光坚定,“取回‘喜欢’这个词该有的分量。我希望能再度听见他的告白,然后我会好好倾诉我的爱意的。”
子斌张了张嘴,还是闭上。这事儿归根结底是他们俩的事情,子斌清楚自己不该忤逆当事人的意思,更何况是自己的老姐。既然她有了如此觉悟,那么自己要做的就是支持她。
“行吧,既然你这么说的话。我肯定不会拦着你的。”
彩黎露出笑容。
“不许偷偷跟晓峰讲哦!如果那样我们就姐妹绝情!”
“是是是——谁跟你是姐妹啊!”
子斌感觉太阳穴疼。晓峰也好彩黎也罢,都是让人省不下心的家伙,如果全天下的人谈恋爱都这么麻烦,那人类估计早灭绝了。
他想,说不准恐龙就是这么灭绝的,彩黎和晓峰其实是世界上最后两头人形的恐龙。
想着想着,子斌没忍住笑了出来。
彩黎鼓起腮帮子:
“我可是忍耐着非常,非常羞耻的内心,鼓足了勇气才和你讲这些的!你居然嘲笑我,果然还是绝交……”
“如果绝交,”子斌说,“我就偷偷跟晓峰讲你生活中的一百件糗事,他就会恐惧你直接逃回老家去了。”
“呜……”
子斌觉得这说不准是个好机会,可以把家中的家务一股脑全塞给彩黎,只要跟她讲“晓峰肯定会喜欢勤快的女孩子”就行了。
但想一想,子斌还是觉得算了,太邪恶了。
“安心啦,”子斌安慰彩黎道,“我会帮你的,帮你也相当于帮晓峰,虽然不清楚他现在在干什么就是了。”
彩黎点点头。既然下定决心,那她就要行动起来。不过在那之前需要好好计划,否则可能会让晓峰反而感到厌烦。
“子斌,”彩黎抬头问,“我做什么会使晓峰开心,会使他心动呢?”
你问我啊?子斌环起手皱起眉。
“按理来说吧,青春期少年少女,稍微接触接触很容易就会摩擦出火花的。”
“‘稍微’接触接触是指……”
“贴贴肩膀拉拉手,趁不注意亲一口,”子斌摊开手,“总之就是偶尔做些越界的事情吧。”
“亲一口姑且不论,”彩黎红着脸说,“贴贴和拉手之前我都有做的,结果被晓峰教训了。”
“这的确是个问题,”子斌用右手托起下巴,“你之前就老是骚扰人家还不自觉,弄得人家心烦。”
“那我该怎么办……”
“我觉得晓峰是麻木了,产生抗药性了,”子斌神色认真,“你得加大剂量,加大刺激。”
“你的意思是要我用肉体色诱他?”
“倒也不必讲得如此直白。”子斌很尴尬,“总之,体现出你作为女性的魅力来吧。”
“女性魅力,我除了二斤胸脯肉以外还有什么女性魅力吗……”
“你自己想吧,”子斌被彩黎满脑子的黄色废料折腾的有点不耐烦了,“但也别自我检讨检讨的太深了,多给自己一点自信,姐,你好歹也算是大家闺秀。”
彩黎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第一步,她想,先努力争取带晓峰一起回老家过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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晓峰觉得最近彩黎有点奇怪。当然啦,彩黎从一开始就是个有点奇怪的女孩子,虽然蛮可爱的。
不过最近她奇怪的点和之前有些不一样了。
该从何说起呢?
譬如她给自己送钢普拉的那一次,说话时总是轻声细语乃至唯唯诺诺的,目光也不愿看向自己。明明想吃臭豆腐想吃的不得了,还一定要把双手放平在大腿上,看向远方装出一副泰然自若的样子。
如果只是那一次如此的话,认为是她那天精神状态不好就可以了。然而实际上的情况是,相较于之后的表现,她那一回的表现反倒是比较正常的了。
“高达日”的三天之后,晓峰因为放心不下彩黎再加上流量用光了,主动与子斌通了电话,申请去他们那里玩一晚上。
“当然可以,你来就行了,那件房间我们打扫出来了,晚上你不回家都可以。”
子斌答应的很爽快,但在他说完这句话后,听筒里传来了似乎是彩黎的声音,只是很小,恐怕是子斌把话筒掩住了。
总之,彩黎说了些什么后,子斌又把话筒放开,问道:
“晓峰,你吃饭了吗?”
“简单吃了一些。”
“很好,”子斌无感情的说,“吐掉。”
“你说啥?”
然后又是捂住话筒的噪音,子斌和彩黎似乎小声争吵了些什么。大约十五秒后,子斌再次说话:
“我们还没有吃饭,你过来的时候应当能正好赶上。你还能吃下一些吗?”
“额,或许可以。”
“那太好了。我们要准备准备,你慢点过来。”
子斌的话让晓峰有些忐忑不安,总觉得他们心里怀揣着某种恶意。
来到目的地的,晓峰谨慎的敲响了子斌彩黎的家门。
门开得很快,子斌和彩黎都出来迎接。子斌一脸衰样,彩黎的装束则是令人大跌眼镜——她穿着褐色的无袖衬衫和橘黄包臀裙,赫然是之前售卖爱心蛋包饭时的制服。
“怎么了?”晓峰站在门口不敢挪窝,“什么新项目吗?我还以为你已经不在咖啡厅工作了。”
“我后来确实没有继续做了,”彩黎的脸微微泛红,“但因为这身制服很好看,所以离职时我央求一番,从老板手里拿到了。”
这样吗?确实蛮好看,但需要在家里穿吗?晓峰仍旧搞不懂彩黎的用意。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身上的裙子似乎比在咖啡厅里见到时还要短。
走进屋子,晓峰看向餐桌,上面并没有食物。他又看向厨房,里面黑漆漆的不知道有什么。
“你们不是要吃饭吗?还没做吗?”
子斌没有回答他的问题,笑而不语的将他引导到餐桌旁坐下。
晓峰在凳子上如坐针毡,感觉自己仿佛是即将接受审问的犯人。
过了一会儿,彩黎从厨房里走了出来,手里端着一盘——蛋包饭。
彩黎微笑着,将蛋包饭放到晓峰面前,鞠了一躬。
“额,”晓峰看一眼彩黎,看一眼卖相算不上太好的蛋包饭,“这个就是你们多煮的那份饭吗?”
子斌躺倒在沙发上不发出任何声音,一面偷听一面努力不让自己的身形在晓峰的视野中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