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城民居中的一处小院。
苍鹰落于一身穿黑色云锦绣碧波祥云暗纹交领长袍的少年肩上。
少年不知刚刚去了哪里,华贵的衣袍上沾了不少的灰尘和杂草。
但这并不会让他显得狼狈,无他,这少年身姿笔挺,五官俊逸,即便衣袍上有些许的脏污,也掩不住他出众的气质。
苍鹰用自己坚硬的鸟喙啄了啄少年头顶的金冠,扭动着自己灰褐色的鹰脑袋,冲着北方发出“啾啾”声。
萧景辰揉了揉九万的脑袋,凝重的神色褪去几分,
“看到她了?”
苍鹰九万又啄了啄他的发冠,像是在说:
废话,没看见你鹰大爷能回来吗?
“乖,回去小爷亲自给你捉两只野兔来!”
九万黑豆大的眼睛翻了翻,对着萧景辰的发冠都是一顿咣咣的啄:
鹰大爷自己会捉野兔!不用你!你小子可以给本鹰去买啊!
花银子会不会啊!
笨蛋!
笨蛋!笨蛋!
萧景辰好像理解了九万的意思,好笑的在它脑门弹了一下,嘴角挂起一抹笑意:
“知道了,办完正事就去市集给你买兔子吃!先去给来福送个信!”
说完从袖带中抽出一个小布条绑在九万的爪子上,绑完后拍了拍九万的胸脯,
“去找来福。”
九万傲娇的扬了扬头,用爪子使劲蹬了萧景辰的肩膀一下,窜天而起,张开半米长的翅膀如利箭离弦般飞走了。
看着九万矫健的身姿消失在天际,萧景辰对着身后的来喜说道:
“来喜,你带着人去趟水井那,去的时候小心点,别让人注意到,上来的时候别忘了制造些动静出来,越惹人注意越好!”
“是,公子,属下明白!”
来喜领命,带着三个女子,一个男子快步离开。
四个人五官都很普通,只是其中一个女子身形尤为的瘦弱,好像风一吹就能倒一样。
人都安排完了,萧景辰跃上了院内主屋的房顶,遥望这九万刚刚飞回来的方向。
这处小院是肃北王府一个老管事的家宅,刚好离凤曦禾她们出来的那口水井不算太远。
他也不确定凤曦禾离开的路线,凤曦禾没有告诉他,他只能在这碰碰运气,希望能远远的看她一眼,确认一下她已经平安。
或许她此次离京,便不会再回来了。
高大的身影坐在屋脊上以手撑腮,落拓又矜贵,眸光炯炯的盯着远方的街巷。
一辆牛车自萧景辰所处的小院隔了一排房屋的后巷驶来,车板上放着两个大水桶,一看就是大户人家用来运水的大桶。
萧景辰本来没有注意,这个时辰经常会有去香云山打山泉水的车回来。
只是他再一凝神,才注意到水桶中有人。
萧景辰从屋脊上站了起来,他目力极佳,很快便看清了其中一个水桶中的人影是凤曦禾。
离得太远,他只能看到她的怀中紧紧的抱着一个瘦弱的人影。
牛车走的不快,停在一处不起眼的民居前,赶车的中年汉子,四处张望了一下,确认四周无人,从牛车上跳下来。
走到民居门口,轻三下,重三下,扣动院门。
车板的水桶中,竹青和竹影对视了一眼,警惕的从桶里站起身来,四周扫视一圈,并没有发现人影。
但以他们两个人的敏锐,察觉到有人在注视着自己。
“我出去看看,你保护姑娘!”
竹青面无表情,语气也比往日冷了几分。
他们所处的小巷很窄,一辆牛车就将巷子占满了,左手是民居的院门,右手便是前巷民居的主屋。
竹青跃起如一只灵敏的猫一般,落在右手边的屋顶之上,她身法轻盈,并没有发出什么声响。
刚一站上去,就看到了同样站在屋顶上的黑衣少年。
认出是萧景辰,竹青脸上冷凝戒备的神色稍缓,清秀的五官依然没有什么表情,冲着萧景辰轻轻颔首。
此时,他们面前的这处小院院门已经打开,兰十九问询的目光看向竹青。
竹青没有说话,冲着兰十九点头示意安全,自己又快速的落回水桶之中。
兰十九冲着小院里面招了招手,里面很快出来两个男子,一言不发的将两个水桶搬进了院中。
又从院中搬出两个装满水的水桶装回牛车上。
动作迅速且安静,兰十九也不多话,装满水的水桶放好,便立即赶着牛车往小巷外面走去。
整个过程用了不过一盏茶的时间。
水桶落地,凤曦禾抱着母亲从水桶中,跳了出来,快步走进了这处民居的主屋。
竹青和竹影也都从水桶里出来,跟在她身后。
将怀中的谢长欢轻柔的放在床榻上,才看向屋中的一个中年妇人。
中年妇人身穿一身粗布麻衣,头发用布巾包裹的一丝不苟,脸上有些细碎的纹路,面容很是慈和。
一眼看去就是一个很普通的寻常妇人,只是仔细观察才会发现她有些不同寻常的地方。
这中年妇人皮肤白皙,明显是不会经常出门的,一双手更是保养得宜,十根手指圆润饱满,指甲修剪的十分干净整齐。
手上更是没有一处老茧,绝不是一个经常干活的人会拥有的一双手。
这妇人在凤曦禾走进来的时候就已经站了起来,看到她的目光看向自己,抱拳躬身神态恭敬的行了一礼,开口说道:
“属下梅七,见过主上!”
凤曦禾面色严肃的颔首:
“不必多礼,你是大夫?”
“是,属下在仁安堂坐诊了二十年。”
仁安堂是盛京城中颇负盛名的药堂,能在那里坐诊二十年,可见这中年妇人医术了得。
而她不仅仅是仁安堂里面的大夫,更是仁安堂真正的掌柜。
因嘉明帝早先下过明旨,对女子经商多有限制,仁安堂是盛京城中颇负盛名的药堂,更是青衣卫梅部的产业。
怕引来官府的注意,几年前就换了一个男掌柜,梅七一直隐在幕后,表面上只是仁安堂里一个不起眼的女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