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之前,慈安殿内。
厉王爷行进去请安,东太后一手拨着指套,正倚靠在藤木椅上。
“儿臣见过母后。”
“厉儿,”女子微微一笑,依旧斜躺着没有起身,“近日来天气转凉,你就不用来慈安殿日日请安了。”
“那怎么可以,”厉王爷上前,随意地坐在边上,两手按在东太后肩胛处,“母后,以前是我不懂事,在外这么多年,没能替你分劳解忧。”
东太后一手拍着他的手背,面上知足,两鬓中冒出几缕白霜,“厉儿能有这般心思便最好,也不枉母后为你这么多年。”
修长的手指在她肩胛处轻轻揉捏,东太后仰着脸,而上头的男子则凝望着她那张熟悉的侧脸。“厉儿……”
“母后,何事?”厉王爷手中一顿,脑袋压下。
“有件事,母后一直瞒着没有同你说,”东太后转过头来,神色认真说道,“这些年,你听说过独步天涯吗?”
男子放下双手,漫不经心地抚着掌心,他眉头微蹙下,隐晦的神色撇向它处,“当然知道,独步天涯是江湖上最大的邪教,这几年势力更是广布武林,不容小觑。”
东太后点下头,单手掀开盖在膝上的毛毯,“独步天涯的皇尊,名叫七袂,母后先前一直没有同你说,他,其实是你的亲哥哥。”
厉王爷跟着东太后起身,俊脸上漾起惊异,“他……”
女子点下头,娇小的身子站在廊檐下,“当初,你们乃是孪生双胞胎,只是他打小便被姐姐送出宫去,吃了不少苦,为的,也是有朝一日能帮助你。”
厉王爷不解,东太后旋身,正色说道,“厉儿,母后为的,是将你推上皇位!”
女子语气凛冽,气势更不比男儿逊色。厉王爷听闻,邪魅的面容撇向她,“母后,儿臣不敢。”
东太后拉下嘴角,身子转过去之际,露出几许嘲讽,她语锋一转,视眼微眯,“可惜,小七他心有杂念,母后担心极了。”
厉王爷仔细聆听她话中的意思,东太后语气沉重,压低声音来到他跟前。
“皇帝当初登基的那份圣旨已经落到小七手中,本宫三番讨要,他倒好,索性连音讯都没了。母后是怕,小七会有野心,来夺去本该属于你的一切。”
厉王爷紧锁的眉头微微舒展,他睇着身侧女子,开口问道,“他是我哥哥,母后你先前为何不讲?”
“当时姐姐在世,她不让我将此事告诉任何人,知道的,就我们两个。”
东太后微叹口气,在边上坐下,“母后知道,对于小七,我一直是亏欠的,可是如今,我没有别的法子。厉儿,你必须马上拿到那份圣旨……”
厉王爷眼中闪过一抹狠戾,他点下头,同东太后商议了许久后才走出慈安殿。
三日之前,他便已经清楚的知道现在慈安殿中的女子,并非东太后,自己同七袂的关系,东太后一早便悄悄告知与他,只不过是瞒着西太后罢了。
望着陌修逐渐远去的背影,厉王爷原先垂下的两手用力紧握,那双邪肆的双目,在男子转身之际突然变得潮湿,他明知西太后是假,却还是找了陌修帮忙……
他同母后的关系,厉王爷心中是清晰明了,东太后等了一辈子的人,如今……就当是遂了她的愿,让他们生死能相伴。
他知道,他一定要趁早下手,想起东太后的惨死,厉王爷顿觉胸口袭上阵阵窒闷,一路朝着宫外走去。
回到厉王府,飒爽的凉风倾数灌进来,他原先稳健的步子变得小心翼翼,推开殿门之后,迎面似有异样传来。
厉王爷走进去,里头空无一人,他负手在身后,刚跨入内殿,便见一名男子伫立于堂中央,身姿挺拔地背对着自己。
他一袭黑色长衫,略显落寞的身子在听到动静后转了过去,厉王爷丝毫没有感到意外,径自在边上坐下,“哥。”
七袂见他神色疲倦,便跟着坐下来,厉王爷双手掩面,指缝间出来的声音有些压抑,“母后不在了。”
男子原先端着茶杯的手腕轻抖,有水渍倾斜出来,烫得虎口处微微发红,“是么。”
听着他如此冷淡的开口,厉王爷松开手,精锐的眸子有些泛红,直望向对面的男子,“哥,当日,死的是母后,你怎能这般平静?”
七袂薄唇轻启,抿上一口茶,却觉苦涩至难以下咽,“这是她一直想要的东西,”他话说完,便从袖中抽出样东西放在厉王爷面前。明黄色的卷轴顿时显出几分耀眼,“如今得到手了,拿去吧。”
望着那份圣旨,厉王爷心头似有千斤重,“你对母后,是怨恨的吧。”
七袂不说话,坐了片刻后站起来便要离开。
厉王爷见状忙起身,“哥,西太后那边,你要当心着点,她话中的意思,是要我们兄弟相残,有可能会对你不利。”
“手足之间,早就相残了不是么?”七袂转过头来,孤寂的眼中,有一种说不明的希翼,“如果可以的话,我倒情愿什么都不要。”
厉王爷看着他走出寝殿,七袂虽然行事怪异,但对他却是极好的。
厉王爷曾经想过,两宫太后从小将他送出宫去,无非便是为了有朝一日的事有突变。
当日,抱走的不是七袂,那就是自己。
他能理解,哥哥对于常人间的亲情定是十分向往的,兄弟三人,可在孤夜孑的眼中,七袂却成了他的肉中之刺,朝野外的邪教之人。
看着他走出一步,厉王爷细想片刻后,还是追出去,“哥,近段日子不要轻举妄动,皇帝正四处派人找寻你的下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