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洲皇城,独属于国师的一座宫殿只有国师在大殿中央枯坐。大殿北面墙是幅巨大的大恒六州版图,此刻兖洲某处骤然亮起一点而又归于沉寂。
青洲隐月宗山门。张玄礼难得下山,身后跟着的是林活和碧瑶。“要说这大宗门就是气派,石头都是不一样的。我们林活算是高攀了,老二啊,这天大的便宜让你拿。以后你就得好好待人,要是让我知道你欺负碧瑶了,我这个做师父的肯定是扒你一层皮的。”
林活大声回了一句,“好咧。”
碧瑶低着头,紧张的情绪冲淡了一点,轻轻捏了下手中的大手,得到的回应让她心安不少。
张玄礼呵呵大笑,“走,提亲去。”
拾级而上的时候,不少弟子看着昔日的宗门前辈。碧瑶记得他们名字,可开口却不什么也说不出。他们只是远远的看着,没有行礼也没有阻拦。
一行三人老远就看到隐月宗宗主杜如站在正殿门口处,随着越来越近的距离,碧瑶只觉一颗心紧张得快要跳出来。
终于来到杜如面前,碧瑶上前一步怯生生道,“师尊。”
杜如恍若未闻,林活难得正经的行了个道家礼,“青牛观林活拜见隐月宗杜宗主。”
杜如慢慢转头,视线在林活身上审视,“能在那位手上不死,即使是被碧瑶救下来,也足够在年轻一辈中称雄了。”
林活闻言尾指挖耳孔,未了还轻吹一下。张玄礼照着林活劈头就是一巴掌,“嘿嘿,如姐姐。好久不见呐。”
杜如神色恍惚,原来眨眼就过去那么多年了,修道无岁月从来不是一句虚言。甲子荡魔之后,就是他们这一批撑起了各自宗门的大梁,那时候能做成一宗之主的谁都是有真本事的,从来大宗门就不是什么净土,勾心斗角尔虞我诈一直都会有,难得的是外出游历的时候认识那些人。即便过去了那么多年,那些人好像一直活在心里,久而久之就成了最美的回忆。
“都做别人师父了,怎么还没个正形。”
“嘿嘿,你是我的好姐姐,这辈子都是。徒弟们的缘分注定了我们要亲上加亲你说是不?”
杜如冷笑一声,“死胖子,好像我们还没那么熟。”
张玄礼快步走上前,个头比杜如还要矮上那么一点,“别啊,如姐姐,当年我们也算是共过患难啊,那头猪妖要吞你的时候是我把你扯出来的呢。”
“废话少说,你来此作甚?”
张玄礼还想多说什么,林活已抢先一步说道,“我要娶碧瑶。”
杜如冷冷看着林活,“别不知死活。碧瑶是我带大的,她在隐月宗要做什么角色她自己很清楚。你一句要娶碧瑶就让我隐月宗那么多年的资源倾斜失去了意义。”
张玄礼依旧笑呵呵,说道,“我们青牛观虽名不经传,好歹也传承那么多年,有点积蓄的。”
“翻过老黄历的人都知道青牛观从来不是名不经传的地方,只是你们收徒规模规矩如此而已。”
“如姐姐,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嘛,他们对上眼缘,我们做长辈的乐见其成啊。”
杜如看向碧瑶,“你怎么想的?”
碧瑶紧咬下唇,直至丝丝咸味在口中绽开,过了一会双目对上杜如,用蚊呐般的声音坚定地说,“弟子心属林活。”
“好,隐月宗对你的栽培,你怎么还?”
林活青筋暴起,依旧压低自己的语气,“杜宗主,碧瑶不是货物。”
话音刚落,“啪”的一声便从林活脸上响起。“我跟我徒弟说话与你何干?她过你家门了?”
张玄礼双眼微眯,“杜如,好好说话。”
杜如对上张玄礼双眸,“你以为这是你青牛观?”
碧瑶泪如雨下,哀求道,“求师尊别这样。”
杜如破口骂道,“闭嘴,不然我能怎样?我送个弟子出去还得和颜悦色?”
似乎是觉得自己失态,杜如冷冷的望向张玄礼,“张观主,你刚不是说青牛观还是有点家底的吗?”
老道人急忙接过话题,“有的有的,保准让如姐姐满意,你看他俩的婚事?”
“我不要你想给的,我要我想要的,传闻道德宗首任宗主佩剑在你观上,拿此物过来。他俩的事我就当成全了。”
林活闻言终于忍不住了,“老妖婆,你狮子开大口呢!我告诉你,碧瑶我要定了,铁剑我也不会给,在你宗门打不过你,惹急我回头就叫上大师兄来把你山头拆了!”
碧瑶闻言花颜失色,难过的蹲下身子。林活也跟着俯下身子让碧瑶站起来。张玄礼对着林活又是狠狠一巴掌盖头上。
杜如双目通红,厉啸一声,刹那间宗门所在长老全都化作长虹来到大殿门口,部分弟子还在赶来路上。“拿下他们。”
张玄礼看向林活,“护住你媳妇。”老道人狠狠跺脚,刹那间,整个地面如水面起涟漪般荡开,双手猛地向上一挥,大袖飘摇间,狂风乍起,连同天上的白云都被撕裂。
隐月宗各人都被张玄礼这番举动震撼住了,只有修为越是高深的越是清楚,脚底传来的震动就连神魂都跟着晃动起来了。
见众人停住了动作,张玄礼拉过杜如手臂,“林活那死小子不愿意,我是愿意的,不就一把铁剑嘛,青牛观给得起,给得起的。再说要结成了亲家,那还是放在自己人手上嘛。我怎么都觉得,一把铁剑能让我这徒弟不再打光棍,我青牛观赚麻了。”
“师父!”
张玄礼转头喝道,“怎么?到底是谁做师父啊?你觉得亏了?你要是觉得亏了的话那你也是把人家碧瑶当作货物了。”
林活眼眶通红,双手依旧扶着碧瑶,碧瑶早已哭成个泪人。
一番话下来杜如当然明白他们骂的是自己,狠狠挣脱张玄礼的手,“死胖子,当年就你嘴上最不积德。”
杜如目视林活,“拿来。”
张玄礼则大声喝道,“赶紧的。”
林活单手搂紧碧瑶,右手五指虚张,铁剑便凭空出现在手上,随手把铁剑扔出,杜如伸手一吸,铁剑便被抓在手上。
林活拉过碧瑶,转身就要走。杜如喝道,“站住。”
碧瑶转过身子,抹过脸上的泪痕,“师尊。”
“几十年来就没见你怎么笑过,我是真的后悔当初让你下山。碧瑶你给我听好了,我站的这个位置,全然由不得我不这样做,你要是觉得我今天无理了,随你。”伸手抚过铁剑,轻轻弹指,继而向碧瑶抛去,“这是嫁妆。”
碧瑶不敢置信般看着,直至铁剑跌地。“师尊。”碧瑶跪拜在地,伏在地上痛哭。
“修道几十载,还这般哭哭啼啼,成何体统。还有你林活,一码归一码,这把剑是她的嫁妆,我只想你知道,她不是想娶就轻易能娶的,我隐月宗给的嫁妆不输世间任何法宝,你若敢对她不好,我非让你知道我的手段。”
林活扶起碧瑶,单手拎剑,“是是是,您说的是。”
“不叫老妖婆了?”
此话一出,老道人又是一巴掌拍在林活头上,“让你毛躁,让你不尊老。”打完之后老道人笑嘻嘻继续说道,“如姐姐,唉,不对不对,好亲家,好亲家...”
杜如打断张玄礼的话,“当年也属你最话唠。”其实杜如还有一句没说出来,当年张玄礼最强几人之一。
老道人最终带着他的徒弟和碧瑶离去,杜如遣散了众人,她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自己这番作为要顶住的压力有多么大,可那是她唯一的弟子啊。面子赚够了,是给外面那些人看得。铁剑在丢出去那瞬间,不知牵动多少人的心神,要说她们也跟着舍得,那肯定是假的。万千骂名,自己背着就是了,殷实人家嫁女,哪有赚的,还不是想让女儿能嫁得风光得体。
跟着林活,跟着青牛观也好,没准大劫来临时,她能活下去。
按照霄鹤道人的猜想,魔主结束人间之行之后就意味着战端的开始了,平静的水面下往往都暗涌,魔界为了攻取人间界肯定有长足的准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