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库之中,洛里安的太阳穴传来了隐隐的刺痛感,他深吸一口气,对旁边的三人说道:
“值夜者快来了,玛丽,你和我上去。”
玛丽点点头,转身便从木头梯子上爬了出去。
“我会管好爱丽丝,尽量不发出声音。”嘉德丽雅拉着爱丽丝到书房的桌子上坐下,爱丽丝很乖巧地坐着,朝洛里安点了点头。
洛里安稍微安心,也从梯子爬了出去。玛丽正在外面候着,但他没有着急回到地面,而是叫玛丽备好酒器,然后自个儿拧开橡木桶的开关,接了一大杯鲜红的酒液。
“我们去花园,你陪我喝酒,到时候要做出被值夜者打扰到的样子,省得他们一直追问雪伦夫人的事。”
洛里安说完,便把酒器都放在木制托盘上,拉着玛丽回到了花园。
冬天的花园多少有些缺乏生机,几棵凋敝的老树枝杈弯曲,只剩下几片叶子倔强的挂着。但地面还是郁郁葱葱的一片草叶,从庭院入口一直蔓延到花园中心的石桌脚下。
洛里安在桌边坐下,把两个酒杯都斟满。玛丽很自然地坐在他大腿上,端起其中一杯,轻轻喝了一口。
她皱起眉头,对洛里安说:“先生,这也太难喝了……”
洛里安有点无奈地笑了:“那你端着就好,别露馅了。”
说完,他端起剩下的一杯,大大地喝了一口,然后随意找了些话题和玛丽闲聊起来。
几分钟后,邓恩、戴莉和塞西玛来到了院子门口,他们不约而同地放慢了脚步,见到洛里安的时候,两人正在亲热。
“咳咳。”戴莉咳嗽了两声,打断了洛里安的动作。
玛丽有点紧张地抱住了洛里安的脖子,她不敢直视值夜者,干脆就装作羞涩,趴在了洛里安肩膀上。
“几位怎么来了?”洛里安说着,语气里带着些许不悦。
任何人被打断了好事,都会不高兴,他语气里的不悦显得合情合理,没有引起任何怀疑。
邓恩往前走了一步:“不好意思,我们正在追逐一个逃犯,所以没打招呼就进来了。”
“逃犯?”
洛里安一激灵,连忙站了起来,然后对玛丽说:“你先回去吧。”
玛丽点点头,如蒙大赦地从花园后面走去。留洛里安自己面对三位值夜者。
“一个魔女教派的高层,和默克小镇的那件事有关。我们一路追着她到这附近,但失去了踪迹。”戴莉言简意赅地解释了一遍。
洛里安思索了片刻,说:“我一直在这里,没有看到什么魔女,她会不会逃进后山的森林里了?”
“很有可能。”邓恩沉思着:“这附近没有什么居民区,森林是最好的藏身处。”
“塞西玛先生,我们可能得抓紧时间了。”
塞西玛抬头看了一眼光线昏暗的后山,有些沉默地点了点头。
简单道别后,三个值夜者离开了——比洛里安想象地轻易许多。
他终于松了一口气,但脸色依旧沉重,转身便走向地库的方向。
篱墙之外,值夜者们渐行渐远,身影被交错的树影掩盖。
“这北郊到底有什么特别之处,那个雪伦夫人居然这么执着地向北逃跑。”
戴莉的靴子踩在被冻得僵硬的林间泥土之上,忍不住好奇地问道:“我觉得这件事充满了蹊跷,她一个序列六的魔女,真的能把默克小镇改造成那么险恶的环境吗?”
“也许是通过某种大型仪式完成的。默克小镇远离市区,她们不知道在那里经营了多久。但不管怎么样,魔女教派的图谋都超出了我们的想象。我还从来没有在廷根见过那种规模的仪式。”
邓恩的目光在林间徘徊,抽空间回答了戴莉一句。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地分析着案情,而身边的塞西玛却意外地沉默,几乎没有开口过。
“塞西玛先生,您有什么发现吗?”戴莉忍不住问道。
“有。”
“洛里安家的花园,有几片草叶上沾着血迹。”
塞西玛的语气谨慎而郑重。
“也许只是巧合,是园丁在劳作时受伤了。我们不能因为这个怀疑朋友。”
邓恩笑着说了句好话,但他的笑容有些僵硬,显然也有些疑虑。塞西玛是个沉稳的人,他既然开口说这样的话,就代表已经开始怀疑洛里安了。
“他是女神的眷者,按理说不会有问题。但我们也不能掉以轻心,这段时间记得派人监视好他。”
塞西玛在对洛里安相关的问题上显然理性得多,他沉默了片刻,还是说道:
“但就像你们说的,他是朋友。这也是我刚才没有把血迹说出来的原因,在没有确认嫌疑之前,我们不要做出格的事情。”
“是。”
邓恩和戴莉齐声回答。他们都松了一口气,不管怎么说,塞西玛不可能亲自监视洛里安,这个任务大概率落在他们身上,自然不会去为难洛里安。
当然了,一切都建立在洛里安自己没有问题之上,要是他真的和魔女有联系……
邓恩摇了摇头,有点不愿意面对这个可能性。
二楼洛里安的卧室。
众人聚集到了室内,洛里安把雪伦夫人带回了现实,将她暂时平放在了地毯上。
“伤得很重,腹部的伤口沾染着黑夜的力量,再深一点也许她就坚持不到这里了。”
嘉德丽雅检查了伤口,又看了看雪伦夫人的瞳孔,她还留着一口气,歪头盯着洛里安看。
“爱丽丝,你不要留在这个房间,和这位玛丽姐姐到厨房吃甜品吧。洛里安先生留下来帮我疗伤。”
爱丽丝盯着雪伦夫人身上浸润衣物的血痕,有点艰难地点了点头,几乎是被玛丽拉出了卧室。
排除了后顾之忧,嘉德丽雅开始专心处理雪伦夫人的伤势,她先解开了雪伦夫人的衣物,用许多花花绿绿的药剂替她止血,拔除伤口残留的毒素和非凡力量——
除了塞西玛留下的伤口,她还被戴莉的恶灵啃咬过,大腿之上血肉模糊,伤口边缘发着恶心的黄绿颜色。
(这几个人下手真狠啊……)
洛里安叹了一口气,蹲下来轻轻按住雪伦夫人,顺带用言语安慰她。雪伦夫人攥着他的手掌,指甲深深嵌入掌心之中。
“会很疼,你要忍住。”
嘉德丽雅看了她一眼,随后举起白银的刀子,将它扎进了大腿处的伤口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