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德时报,九月二十九日版」
「头版头条:工业区大爆炸」
「位于工业区的福根酒馆发生了一场耸人听闻的炸弹袭击,在场的客人及酒馆雇员死亡二十七人,受伤三十二人。
事故现场已戒严,目前袭击者来历尚在调查中。」
阴暗的密室内,雪伦夫人跪在地上,耐心地剪下这篇报道,然后用它包裹住银质匕首,擎在身前。
她面前摆着三样仪式祭品,有蛇牙、毒草和黑色浆果,它们呈三角形摆放,围绕着一尊白骨雕像。
雕像是一位美丽的女子,她的头发根根粗壮如毒蛇,顶端还有眼睛,似乎正在不断眨动。
“请予我启示……”
雪伦夫人指尖窜起黑火,点燃了匕首上的剪报。
在灵性的蔓延中,原初魔女神像的头发似乎活了过来,那些眼睛蠕动着,发出诡异的光芒。
雪伦夫人沉闷地哼了一声,吃痛地捂住太阳穴,随后发现眼前有一道泡沫般的幻影缓缓展开——
在一间狭小的木屋内,墙壁上挂满了色彩夸张的服饰,一个脸上涂抹油彩的小丑握着怀表的银链,正在进行钟摆占卜。
片刻后,他脸色阴沉,摊开廷根市的地图,将福根酒馆圈了起来……
泡沫流转,很快幻化出下一个场景。
福根酒馆喧闹非凡,一个体型与那位小丑相近,但身穿黑色燕尾服,戴礼帽,嘴角挂着奇特微笑的男人走了进来。
他在角落无人的桌子坐下,将一枚炸弹粘在了桌板的下沿。
随后,他没有理会酒保的招呼,自顾自地走出了酒馆。
“……”
雪伦夫人恭敬地收起白骨雕,将仪式现场收拾干净,随后走向衣帽间。
她换了一身轻便耐脏的猎装,戴上黑色面纱,就像初次见到洛里安的那天一样。
她把手枪别在腰间,脑子里回忆着那个小丑的一切特点,他的五官,他的体型,他的步伐节奏……
“你最好祈祷洛里安没有死在爆炸中……”
雪伦夫人自言自语,随后纵身一跃,消失在屋后的阴影之中。
黑荆棘安保公司。
戴莉踩着高跟鞋,面色凝重地走进邓恩的办公室。
“维娜女士那边有消息么?”邓恩率先发问。
“没有,她几乎把城里的每一面墙都贴满了寻人启事。”
戴莉叹了口气:“但依然没有消息。”
“警察局那边也没有找到尸体。”
邓恩握着烟斗:“爆炸发生得太突然,街道上的居民都没有反应过来。我在他们的梦境里也没有太多收获。”
戴莉想了一会儿,说:“维娜女士说洛里安之前正在调查一个名叫肯的政府职员,奎因也被牵扯在内。我怀疑这两件事有关系。”
“你觉得这是仇杀和报复?”
邓恩皱起了眉头,看到戴莉点头后,也同意了她的看法。
“嗯,很有可能。对方也许有占卜方面的能力,所以选择了先发制人。
我们接下去重点对密修会和其他隐秘组织展开调查。万一洛里安落入了他们的手中,就尽快将他救出来。”
邓恩把烟斗收回口袋,整理衣束:“我去肯家中看看,在他的梦境中也许能有所发现。
你去找维娜女士,现在洛里安情况不明,要是耶德家族的人趁机动什么歪心思,我们要替他守住财产。”
“是,队长。”
计划完毕,两人又并肩走入向上的廊道,在地面分道扬镳,分别朝着自己的目标进发。
廷根市郊外,成片的丘陵连绵起伏,一座沿河而建的种植园内鲜花灿烂。
在种植园的最中心,有一座被绿树环绕的木屋,它的规模相当大,几乎看不到金属的痕迹,屋顶覆盖着厚厚的藤叶,充满了自然的美感。
吱呀一声,大门打开,屋里走出一个墨绿色头发,体型丰腴柔美的女人。
“乌琳娜,他怎么样了?”
奎因灰头土脸地坐在地上,看到女人开门连忙站了起来。
名叫乌琳娜的绿发女人关上门,语气中带着不易察觉的怒意:
“你居然把外人直接带到这里来了。我真该把他丢在郊外,任野狼啃食残躯。”
“……”
奎因的嘴唇还在颤抖,显然对乌琳娜的威胁很是畏惧:“我太紧张了,害怕还会有人前来追杀,他又流了好多血,我只能到你这里求救。”
哆嗦着说完这些话,她摸了摸鼻子,纤细瘦弱的身子瑟缩在沾满血污的衣服里。
乌琳娜修长的眉毛略微平缓了一些,似乎想到了多年以前,那个手里握着枪,在一众黑帮包围下等死的女孩。
“那个人的伤口已经止血了。”
乌琳娜语气平静:“但我不可能替他治疗,你休息好就带他走吧。”
“但他的手断了,掉进火坑里找不回来……我不知道除了你还有谁能帮他复原。”
奎因急着上前走了两步,看到的却是乌琳娜冷漠的表情。
这个女人性格平和沉静,但深处有着难以言说的冷漠。
她拿起屋外的竹篮,从里面挑拣出几颗面相极好的植物种子,然后自顾自地走向不远处的花圃。
对乌琳娜来说,人类并不比植物的命高贵。
“如果你救他……”
奎因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沮丧中带着几分坚决:
“那件事我就答应你。”
“……”
乌琳娜有些诧异地回过头,看到了奎因通红的眼眶:
“从你十五岁开始,我劝告了接近十年,都没让你答应。
现在你居然为了一个男人改变主意……真像烂俗的小说情节。你也在城市中被污染了吗,奎因?”
奎因没理会她,自顾自地补充了一句:“我要他完全恢复健康,不能留下任何后遗症……”
乌琳娜耐心地听完奎因的要求,一一答应了下来。
“你自己去处理身上的伤口吧,那个仪式需要你在完全健康的状态下进行。”
乌琳娜转过身,将手中的种子重新放下:
“我现在去治疗洛里安的断臂,他大概会在明早醒来,我们有很多时间。”
奎因应了一声,扭头走进木屋的一道侧门内,她对这里的一切都很熟悉,就像回到了自己家中一样。
看着奎因满身尘土,有点狼狈的背影,乌琳娜轻轻叹了口气,像是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