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着陌生男人的面,冬夏拉扯罩杯吊带,没一点慌乱的样子。
当然,我也没敢盯着她看,假装望着墙上那幅图,说这个不错啊。
图上,是个女子的画像,额头饱满,眼睛乌黑明亮,穿件天蓝色的风衣,双手捏着裙摆,正作势飞奔。
冬夏问:“你说的是画,还是画中的人?”
我被她窥破了心思,只好承认:“图因人而增色,人因图而更美。”
冬夏露出一嘴牙,笑道:“别跟姐拽文,姐没读过几年书,听不懂。”
我扬了扬手上的租赁合同,说:“谦虚啦。这一手好字,一般人写不来。”
女人总是喜欢听夸赞的,房东太太同样不能幸免,但她乐过一阵,便打住了,跟我讲起“正事”来。
所谓正事,其实就是三楼那几个邻居的情况。
住我对门的,是个四川大姐,爽朗大方,逢人就打招呼问好,好像谁都是她朋友。自来熟当然是好事,但难免会惹出一些麻烦。
我问:“什么麻烦。”
房东太太笑:“你最好别知道。”
她愈是这样,我更加好奇。再问,她怎么也不肯说,只提了一嘴,说我和她成了邻居,以后交往机会多的是,让我慢慢体会。
四川大姐隔壁,住着一对中年夫妇,在服装厂上班。另一面,则住了一位男生。
我那套房,位置居中。左右两侧,左侧是对情侣,小年轻,极恩爱,夜半三更也常闹出极大的动静来。
右侧就有点奇怪了,是个女子。
介绍到她时,房东太太拿出手机,找出女子的微信,让我看她的头像。
女租客不算漂亮,只有中人之姿,眼神略显忧郁。不仅如此,房东太太介绍,她行事常有奇异之举。
这也是她特意要交待我的事。
原来,女子独自租房,常三更半夜才回家。明明一个人住,却偏偏在屋门口,摆着两双鞋子,其中一双,是男生穿的。
我笑:“道理很简单呀,毕竟是女生,怕被人骚扰吧。以鞋退敌,老套路了。”
冬夏说:“起先我也这样想,后来再琢磨,就觉得不对劲。我这栋楼,楼下装有监控,门禁也看得管严,坏人轻易进不来的。”
我问:“那她为了啥?”
冬夏说:“其他人都好说,就是她,我摸不准,你不和她住隔壁么,低头不见抬头见。再说,平时,阳台上难免眼对眼。所以,给你提个醒。”
我有些疑惑,心想,我堂堂一个七尺男儿,还怕一个弱女子不成。当然,这些话,我没对冬夏讲。毕竟,刚才,我们还开玩笑,她是“我姐”。姐姐关心弟弟,天经地义。
讲些闲话,辞了别,我回宿舍整理行李。
住宿舍不同于自己租房,就算你住得再久,行李也不会太多。况且,我到深圳才两个月,除了几件换洗衣服,也没什么可收拾的。
把衣服塞进箱子,再将洗浴用品放进桶里,行李就打包完成了。
租房离工厂不远,散步慢行,不过七八分钟。到了租房,冬夏的门闭着。我上到三楼,开门进屋,望着空荡荡的房间,开始谋划着,购些什么家具,把空间填满。
客厅摆了张餐桌,卧室有一张席梦思。都是些旧物,被人用过了很多次。
尤其那张床,或许滚过许多次床单;来自天南海北的人,在上面留下过地图,或者别的什么印记。
租房时,我本想让冬夏把床搬下去。后来,又想,她既然都是“我姐”了,就别再麻烦她。到时,送给二手家具店,让老板自己来拖就是。
租下这套一房一厅时,我心里早就计划好了,房间各个地方,大致摆放些什么东西。客厅自不必说,面积不大,摆上床与衣柜,就足够了。
至于客厅,必须有沙发、餐桌、冰箱、鞋柜,还得有一排书架。到时,我会去旧书店,淘一些书来,让房间里充满书香味。
我用手机里的测绘功能,大致量了量各个空间的尺寸,记在备忘录里,留待买家具时备用。
下楼来,从冬夏房前经过时,我有意放慢脚步,门仍旧紧闭着,屋里隐约有动静。我走上前,准备敲门,想问问冬夏,有无家具店可推荐。
手举到一半,听到屋里有异响。
侧耳细听,我脸上变了颜色,像正在行窃的小偷,被抓了现行,赶紧转过身,逃一般蹿下楼。
在楼下闲逛游走,脑海里仍想着冬夏。屋里的男子,是她老公吧?
租房楼下,各式商店齐全,尤其餐饮业,更是遍地皆是。穿行其中,很快发现了两三家旧货店,各式用品应有尽有。
继续游走,又找了些时间,终于发现一家家具店。店里东西很齐全,以普通租客的生活需求为主。午后闷热,并没有其他客人,就连老板也不见影踪。
我独自观瞧,很快相中一款沙发,想问价格,喊了几声老板,未得到回应。老板不在,我就得找。
家具店由两个门面拼接而成,纵深很长。各类家具摆得满满当当,走在其中,恍惚有种穿越之感。
家具店有好几个出口,快到后门时,看到几张席梦思床,上方悬一根绳索,挂块帘布。
我正欲折返,忽然发现角落里的那张床,有人横卧于上,正在午睡。
我想,这大约就是老板吧,唤了一声,没回应,走到近处,才看清楚,睡觉的,是个中年妇人。
穿蓝裙子,白衬衣。或许天太热,而家具店没开空调,她睡姿颇为豪放,四肢摊开。衬衣的扣子,不知何故扯脱了两粒。
妇人有些肥壮,堪可与杨贵妃比美。散落的扣子,将她的丰腴之美,淋漓尽致地展现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