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岁岁第一次走出空净院。
头先来的时候她发着高烧,一路晕晕乎乎的,视人尚可,视物却不算清晰,即便如此,她依然会被国公府的气派辉煌给惊到。
这会儿人神智清醒着走上一遭,看清了国公府山石环绕,植被茂盛,各处种着叫不出名儿的名贵花卉后,岁岁再次暗自咋舌。
忽然,前方半空有一个看不清的物体扔了过来——
岁岁捧着手炉身形一定,望着那个距离自己越来越近的圆点——
温孤雾白伸手,五指捏住她细瘦的手腕,将人往身边一拉。
那物擦过岁岁耳际,带起一股风,撩动岁岁脸颊的碎发,啪嗒一声砸在了地上。
岁岁顺着动静垂眸一看,发现竟然是一颗核桃。
接着,一道身影从前方比人还高的奇形山石后疾步跑出。
岁岁记得她。
这人是跟她一起被卖入宣国公府的其中一个。
那女子见到岁岁,没顾得上看她,蹲身将掉落的核桃捡起,在跟温孤雾白行过礼后,她仿佛怕被主子斥责一般,赶紧往回跑。
接着,一位年纪与温孤雾白相仿的锦衣少年从假山后面现身。
那少年步伐稳健,通身贵气,眉宇之间与温孤雾白有两分相似。
与温孤雾白眉目间凝着的淡漠宁和不同,他则透着一股骄纵锋锐之气。
他的手里正持一把特制的泛着冷光的弹弓,随手接了婢女递过去的核桃。
少年看清前方的人是谁后,也不惊讶,只将视线落在温孤雾白的脸上片刻,后又举目望了望上空。
“我刚看见有一只鸟飞过,就想用弹弓将它打下来,练一练我的准确度,没想到那鸟好生狡猾,竟在半空之中打了个旋儿,躲过了这一核桃,还害我差点打到兄长的人。“他语调一转,道了歉:“兄长,真不好意思。”
温孤雾白松开岁岁的手腕,冷眼望向少年。
——萧若经。
此人是他同父异母的弟弟。
与他同岁。
与萧有瑢是一对龙凤胎。
他与他们兄妹的出生日相差了三个月。
他们兄妹又与萧若岩皆出自秦氏的肚子。
如果当年温孤氏没有收到父兄阵亡的悲讯,没有被刺激得提前生产,或许他跟萧若经兄妹会出生在同一月份。
岁岁看了看眼前的少年,从萧若经对世子的称呼不难猜出,他跟世子应是兄弟。
回想起方才捡核桃的少女经过身边时行礼的模样,岁岁捧着手炉,依葫芦画瓢地行了一礼,温声开口:“见过公子。”
她与花茔到底没去青锁姑姑的院中受过教导,行礼的姿势不够标准,令他人一眼就能瞧出她动作间的生疏。
好在岁岁学得不错,这套行礼动作做起来的时候,虽少了该有的标准观感,但也别有一番堪称纤雅的美态。
萧若经拿着核桃,将弹弓交给一旁的婢女,他正想凑近些细看,却被温孤雾白的眼神冻得站在原地。
他在心里暗道一声此人从小到大都是这般无趣后,将目光锁定在岁岁身上:“你就是兄长亲自挑选的婢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