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时分。
姜屹早早吃过晚饭,搬出了去年那张椅子,坐在门口。
呆呆的看着远方,天空如同一块巨大的画布,自东向西铺展出橙黄、玫瑰红、紫罗兰至深蓝的渐层。
每一抹颜色都是夕阳最后的告别,细腻而深情,似乎非常不舍。
余晖洒在飘浮的云朵上,远处家家户户的烟囱升起了袅袅炊烟。
这一幕幕又是多么的熟悉,只是坐在的不再是温暖的双腿上,而是冰冷的板凳上。
姜屹眼里逐渐泛起雾气。
可是就在这时,外面走来了几道身影——
大姑和两位表哥,还有几个表侄。
手上提着一些东西。还没走进院门,就已经传来他们的声音:
“哟,姜屹啊,怎么一个人在门口坐着?”
“你爸妈呢?”
“听说你好像是今年中考吧,考得怎么样了?”
姜屹嘴角一抽,这该先回答哪个?
几人走进院门,姜父姜母也在屋里听到了外面的动静走了出来:
“傻坐着干嘛,还不赶紧去接过东西。”
姜屹闻言也只好起身先去接过几人手中的东西,然后拎回屋里。
放好之后刚出来姜国忠又吩咐道:
“多拿几个凳子来。”
“没点眼力见。”
姜屹:……
【那你之前怎么不一次性说完呢?】
姜屹只感无语,只好又来来回回几趟把凳子搬出来。
姜父姜母也分别回屋去烧水倒茶拿一些瓜果。
姜屹继续坐着。姜母骆运洁端着一盘瓜子水果过来,然后又回屋去拿些什么去了。
这时大表哥又继续问道:
“还没回我呢,感觉中考考得咋样?”
姜屹继续看着天边逐渐消散的晚霞,目光古井无波:
“哦,还行,应该是石隍二中吧。”
大表哥立马做出一副不屑模样:
“姜屹你就吹吧,你之前什么成绩我还不知道?”
“做人要脚踏实地,吹牛也要打草稿。”
还没等姜屹说什么,旁边嗑瓜子的大姑表情严肃:
“姜屹啊,奶奶平常就是这么教你的吗?”
“不吹牛,不说谎才是好孩子。”
这两句话立马给姜屹顿时整无语了,正准备说过两天成绩就出来了,结果话还没出口。
二表哥也立马一副谆谆教导地说道:
“开玩笑也不是这么开的,我一个朋友的儿子说只能考四百多分。”
“今年的分数线估计只有个三百五左右。”
说完又继续补充道:
“我那朋友儿子平常也是考五百多的。”
“今年的中考题目比往年的都要难。”
姜屹愣了愣:
“很难吗?”
大表哥又是一顿嗤笑:
“姜屹啊,你不会都没感觉到难度吧?”
说完两个大表哥都哈哈笑了起来。
“确实没感觉到什么难度。”
“每一门考试我都提前写完了,没事就趴着睡觉。”
姜屹表情平静如水。
大姑看见姜屹这副表情也是开始当起了老师:
“姜屹啊,你这副样子怎么行呢?”
“不多学点本事,以后就只能去洗碗扫大街、去工地搬砖。”
“要是考不上高中,你就废了。”
……
大姑还在不知疲倦地教导姜屹。
说起话来都不带喘气儿的,一顿连珠炮,噼里啪啦个不停。
姜屹本不想理会,可是越听越气。
你懂个屁?没有那些人去扫大街,出门就得踩史。没有底层人民的劳动,你凭什么能享受到他们的服务?
工人怎么了?劳动最光荣,一没偷二没抢,坦坦荡荡做人,干干净净做事,在为国家做贡献。
大姑此时还在滔滔不绝地发表对姜屹的教育言论。
姜屹实在是没忍住直接打断道:
“大姑你凭什么瞧不起那些洗碗、扫地、搬砖的?”
就在这时,姜国忠刚准备从老屋里出来,闻言也是又退了回去,靠着门边。
姜母骆运洁也是把刚刚切好的糕点放到盘子里准备端出去,看见姜国忠在门后面杵着:
“你在门口……”
骆运洁刚出声就被姜国忠做了个“嘘”的手势打断,示意先不要出去。
姜母骆运洁看到姜国忠这副样子也是顿感好奇,于是在另一边门后面也竖起耳朵来。
大表哥听到姜屹这样问,立马噗嗤一笑:
“不是,姜屹啊,你难道觉得洗碗、扫大街、搬砖很光荣吗?”
“每天辛辛苦苦就只能干那点钱,养活自己都够呛。”
“又不是什么伟大光荣的职业。”
二表哥也是嗑起了瓜子:
“姜屹啊,不要不务正业,把学习搞好,才是最重要的。”
姜屹愤然开口:
“没有工农阶级就没有现在的新中国!”
“更何况,你们难道不是工农阶级吗?”
“说这些我怕你们听不懂。那我说点简单的。”
姜屹站起来,看着几人,眼神犀利,声音铿锵有力:
“难道不种地了,不洗碗扫大街就不是工人农民了吗?”
“你们也是在打工,顶多开个小店,算个小资产阶级。”
“凭什么瞧不起那些底层人民,就因为你们觉得自己赚了两个钱,就高人一等吗?”
“就可以目中无人、无需尊敬那些辛苦劳作的人吗?”
一番话下来,坐着的三人也是哑口无言。
大姑张了张嘴,还准备反驳些什么的时候。姜屹又继续补充一句:
“任何凭着自己的双手,辛勤劳动的人,都值得我们尊重。”
两个表哥一时竟也无法找到反驳的地方。
这时,姜国忠端着茶走了出来打圆场:
“不得不说,姜屹说得很有道理。”
“任何凭着自己努力工作的人,都值得我们尊敬。”
“得到别人尊重的前提是自己先要尊重别人。”
大姑和两个哥哥总感觉哪不对劲,又说不上来。
于是接过茶水喝了两口:
“我并不是说不尊敬他们,而是说姜屹要好好读书,不用吃那么多的苦,还只赚一点钱。”
姜屹还想说什么时,姜母骆运洁也是走了出来:
“这点说得没错,不好好读书,以后就要做更累的事,赚更少的钱。”
姜屹没有接话,只是也懒得再搭理,转而走出了院子。
大姑看着姜屹离去的背影:
“这孩子,就是被他奶奶给惯的。”
姜国忠笑笑没有说话,姜母骆运洁把手中的糕点递过去:
“来,尝尝,味道不错的。”
姜父姜母也都顺势坐了下来,随即转移话题:
“上次那个祠堂……”
……
……
姜屹看着天边最后一抹霞光消逝,也是将脚下的石头踢向鸡圈。
预想中的鸡都跑过来的场景并没有出现,姜屹愣了愣。
随后才反应过来,家禽也都拿去卖了。
无奈地叹了口气,拿出手机看看消息。
林辉也是回了信息:
“哦,好的。”
再无别的。
“这家伙,不会是觉得我又放鸽子了生气了吧?”
“不对,肯定是在和别人打游戏在。”
“说不定是哪个妹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