葵榠迈着慵懒却又带着几分疲惫的步子缓缓走出雾气氤氲的浴室,一条洁白的毛巾随意地
搭在他湿漉漉的头上,他双手随意地扯着毛巾两端,有一下没一下地擦拭着还在滴水的头发。
那水珠顺着他棱角分明的脸颊滑落,滴在他坚实的锁骨上,又没入浴袍的领口。
不经意间抬眼,他的目光瞬间被桌上一个突兀的黑色纸袋子给牢牢锁住。
那纸袋在灯光下散发着一种神秘又让人心生不安的气息,葵榠好看的剑眉微微皱起,眼神
里满是疑惑,双脚不由自主地朝着桌子的方向缓缓走近,每一步都带着一丝迟疑。
终于站定在桌前,他修长的手指轻轻拿起那个纸袋,手指尖传来的触感让他心里莫名一紧。
缓缓打开纸袋,伸手进去掏出里面的东西,仅仅是匆匆一眼,他的双眸瞬间瞪大,震惊之色溢于言表。
只见他手中紧握着一小叠照片,照片上的画面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他心上——那是陆南与
金忍冬见面的场景。
他一张紧接着一张快速地翻动着照片,呼吸愈发急促,脸色也因愤怒而涨得通红。
片刻后,他猛地一甩手,“啪!”照片如雪花般散落在桌上,他满眼怒火,像是要将眼前的
一切都燃烧殆尽,扯着嗓子怒吼道:“大黑!”
声音未落,门外守候已久的大黑立马推门而入,几步就走到葵榠身后,微微躬身,轻声说
道:“葵先生,您叫我?”
葵榠把手中还攥着的一张照片狠狠拍在桌上,咬着牙问道:“这些照片是什么人拍的?”
大黑面露难色,顿了顿说道:“这,还没查到。刚才一名外卖员带过来的,我仔仔细细问
过了,外卖员就接了个电话收了钱,按照给的地址就送到这儿了,可再打过去那号码就变
成了空号,看样子,拍照的人恐怕是盯上陆南小姐了。”
葵榠听了这话,心里更是窝火,没好气地嚷嚷道:“谁在意拍照的人了!我就想知道陆南
为什么要见邵多他妈?!还跑去这家酒店做什么?!”
大黑低着头,小声嘟囔:“葵先生,您不是不让我查陆南小姐嘛。所以,我真不清楚她去那儿干些什么。”
葵榠一听这话,火“噌”地一下又冒高了三尺,瞪着大黑吼道:“我不让你去,你就不会找人去嘛?!”
大黑心里有苦说不出,只能默默应道:“是,我马上去找人调查。”
葵榠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大黑见状,赶忙快步退了出去。
片刻之后,陆南像往常一样回到家里,满心疲惫只想回卧室好好躺一躺。
她推开门,前脚刚迈进去,就瞧见葵榠阴森森地坐在床边,昏暗的光线打在他脸上,看不
清表情,却无端让人心生寒意。
陆南微微一怔,还是硬着头皮走近,站到他跟前,轻声问道:“你怎么在这儿?有事吗?”
葵榠眉头紧紧拧成一个“川”字,抬眼死死盯着她,声音冷得像冰碴:“你去哪了?”
陆南心里“咯噔”一下,语气不自觉生硬起来:“你问这干嘛?”
葵榠“嗖”地一下站起身,高大的身形瞬间将陆南笼罩,他咬着牙质问道:“酒店?去那儿
做什么?你没住处吗?”
陆南这下彻底恼了,提高音量回道:“你调查我?……不是答应过我,不跟踪我吗?说话
不算话,以后叫我怎么信任你?”
葵榠满脸无奈,摊开手解释:“我没有调查你,是有人……。就算我怎么说你都不相信我不是嘛?”
陆南冷哼一声,双手抱胸:“那你怎么知道我去了哪儿?做梦梦到了?还是你第六感强预感到了?”
葵榠往前靠近她一步,眼神里满是急切,辩解道:“你看,你就是不信我。要是我真的调
查你的话,知道你在酒店的那一刻,就立马跑过去找你了。”
陆南沉默片刻,叹了口气说道:“……,我去酒店什么都没做,是金忍冬找我有事,所以才去的。”
葵榠眉头皱得更深了,满脸狐疑:“找你有什么事?她不是很讨厌你吗?”
陆南别过头,冷冷丢下一句:“这是我的私事。”
葵榠原本还因照片的事满心愤懑与狐疑,此刻却像是被一股突如其来的冲动裹挟,猛地伸
出手,双手如铁钳一般迫切地拽住陆南纤细的手臂,那力度大得仿佛要将自己所有的急切
与渴望都通过这双手传递给她,他双眼直勾勾地盯着陆南,一字一顿说道:“跟我结婚吧。”
陆南像是被一道晴天霹雳击中,整个人瞬间僵住,大脑一片空白,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她瞪大了眼睛,满脸都是不敢置信的神情,下意识地又问了一遍:“跟谁结婚?”
葵榠丝毫没有犹豫,斩钉截铁地回应:“我。”
陆南眉头紧紧压下,眼神里像是看着一个不可理喻的疯子,毫不留情地回道:“你疯了
吧,找别人去,少在我这发癫。”
葵榠却依旧紧紧拽着她,表情严肃得没有一丝玩笑之意,语气愈发深沉:“我认真的。”
陆南用力地想要甩开他的手,奈何葵榠抓得太紧,她只能气急败坏地嚷道:“我也很认真
的告诉你,我不要和你结婚,拒绝——”
葵榠手上的力道不自觉又加重了几分,眼神里闪过一丝狠厉,声音也冷了下来:“拒
绝?!你一点都不犹豫?就不怕因为你的拒绝,我就狠心报复,伤害那孩子吗?”
陆南微微仰头,直视着葵榠的眼睛,语气笃定:“你心软,不会的。”
这话仿若一颗小石子投入葵榠的心湖,让他心底原本憋着的那股微微泛起的喜悦瞬间荡漾
开来,可脸上还故作镇定,只是声音不自觉带了点轻快:“也就你,敢这么说。”
陆南此刻满心疲惫,只想快点结束这场莫名其妙的对话,不耐烦地说道:“可以出去了嘛?我要休息了。”
葵榠看着她满脸的倦意,神色稍稍柔了些,放软了语气哄道:“你都还没告诉我你去酒店
的事呢,你要不说,我是不会走的。”
陆南无奈地长叹一口气,提高音量强调:“私事,私事,你听不懂人话吗?”
葵榠挑了挑眉,嘴角勾起一抹似有似无的弧度,悠悠说道:“你要不说,我真的忍不住好
奇,说不定……真会派人跟踪你。”
陆南彻底被激怒,使出浑身解数扒开他的手,带着几分恼怒说道:“我困了……”
葵榠却耍赖般地站在原地纹丝不动,双手一摊:“你睡啊,我也没拦着。”
陆南气得满脸通红,狠狠瞪了他一眼,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疯子。”
说完,她侧身越过葵榠,大步走到床边,一把掀开被子,整个人重重地躺了下去,接着便
毫不犹豫地闭上了疲惫的双眼。
见状,葵榠站在床边无奈地笑了笑,轻声自言自语道:“蛤,你睡吧。”
说着便轻手轻脚地转身走了出去,走到门口还不忘轻轻把门带上,那关门的动作轻缓得生
怕惊扰到床上假寐的人儿。
葵榠离开房间后,并未真的离去,而是倚靠在门边的墙上,微微仰头,阖上双眸,长舒一口气。
走廊里静谧得只听见他略显粗重的呼吸声,脑海里不断翻腾着刚才与陆南的一幕幕交锋,
那丫头决绝又倔强的模样,像根刺扎在他心里,却又奇异得让他着迷。
过了好一会儿,葵榠直起身,掏出手机,拨出一个号码,声音冷冽得如同寒夜的风:“去
查查陆南近期所有的行踪,事无巨细,尤其是她频繁出入那家酒店前后接触的人。”
挂了电话,他嘴角浮起一丝不容察觉的苦笑,自己终究还是没忍住,真如她所说那般“发癫”行事了。
房间里,陆南听着门外渐远的脚步声,紧绷的神经才稍稍放松,睁眼望着天花板,满心的无奈与困惑。
她不知道葵榠今日这番荒诞行径到底所为何来,更揪心他提及孩子那话,攥紧被子的手关
节泛白,暗暗发誓绝不能让这莫名的变故波及到孩子。
几日后,葵榠坐在宽敞却清冷的办公室里,面前摊着一份份关于陆南的资料,越看脸色越阴沉。
资料里并未查出什么异常危险人物。
葵榠眉头紧锁,满脸阴霾,在宽敞却冰冷的办公桌后来回踱步,地上的厚地毯都快被他踏
出一条无形的沟壑。
片刻后,他猛地顿住脚步,按响了桌上的传唤铃,声音低沉又带着几分不耐:“叫大黑进来。”
没一会儿,身形魁梧的大黑推门而入,脚步匆匆却又带着一丝谨慎,站定在葵榠跟前,微
微低头,双手垂在两侧,恭敬道:“先生,您找我。”
葵榠并未立刻回应,只是抬眼,犀利的目光如两把利刃直直刺向大黑,那眼神似要将他看
穿,良久,才缓缓开口,嗓音沙哑又急切:“她真的什么都没做吗?一点异常举动都没有?”
大黑赶忙挺直腰板,眼神笃定,语速飞快地回道:“是的,先生,这几天兄弟们盯得紧,
她的日常极为规律,上班、回家,没什么可疑行径,连可疑的人都没靠近过她。”
葵榠眉头拧得更紧,双手不自觉攥成拳头,关节泛白,上前一步逼问道:“那她去那做什
么?好端端的怎么会频繁出入那个地方?”
大黑被这连珠炮似的追问弄得有些不知所措,厚实的手掌下意识挠了挠后脑勺,脸上露出
几分窘迫,嗫嚅道:“这…我也不清楚。兄弟们确实没查出缘由。”
葵榠闻言,狠狠瞪了他一眼,那眼神仿若实质的怒火,咬牙切齿道:“我没说你,一群人
连这点事都查不明白!”
说罢,烦躁地挥了挥手,转身走到窗边,望着窗外繁华却又陌生的街景,沉默不语。
过了许久,葵榠像是被抽去了浑身力气,双肩微微垮下,深深叹了口气,没好气地嘟囔:
“算了算了,别跟踪她了。她本就对我满心抵触,要是让她察觉出还在被跟踪,恐怕以后
见了我都得绕着走,只会更加讨厌我。”
大黑在身后轻声应道:“好的先生,我这就吩咐兄弟们撤回来。”
待大黑轻手轻脚退出办公室,葵榠依旧伫立在窗前,眼神空洞又迷茫,满心纠结该如何打
破与陆南之间这越来越僵的僵局,那复杂的情愫在心底翻涌,却找不到出口。
另一边,日光透过淡薄的云层,斑驳地洒在那家略显陈旧却又藏着诸多隐秘的酒店外墙上。
陆南身形匆匆,像一抹灵动却又心事重重的影子,悄然穿过酒店大堂,熟稔地搭乘电梯,
直至推开那间熟悉的门。
屋内光线昏黄,静谧得有些压抑,她径直走到床边,重重地坐下,床垫微微凹陷,似也承
载不住她满心的疲惫与烦忧。
没等她缓过神,一天早已心急如焚地立在跟前,高大的身形挡住了部分光线,投下一片阴影。
他微微俯身,双手不自觉攥紧衣角,双眼紧紧盯着陆南,那目光里有疑惑、有焦急,更多
的是不安,开口问道:“邵多的母亲跟你说了什么?你们见面了?”
陆南眉头一蹙,面色瞬间冷了下来,毫不犹豫地撇开话题,刻意提高音量道:“陈吉安现
在怎么样了?我没心思扯那些有的没的。”
一天被她这突如其来的打岔弄得一滞,嘴角微微抽搐,眼神里闪过一丝无奈,顿了顿还是
追问道:“陆南,你别顾左右而言他,你老实告诉我好不好,你是不是喜欢上邵多了?以
往你每次提起他母亲,眼里都满是厌烦,现在却私下会面,这转变也太奇怪了。到底怎么回事?”
陆南像是被点燃的火药桶,霍地站起身来,与一天对视,眼神里燃着怒火,大声驳斥:
“你们两个都疯了吗?我不过是见了个人,怎么就像犯了天大的错,谁都要来管我,都要来质问我!”
一天见状,往后退了一小步,脸上满是委屈与不甘,声音不自觉低了几分,嗫嚅道:
“我……我就是担心你。”
陆南双手抱臂,别过头去,深吸一口气平复情绪,可话语里依旧透着厌烦:“没必要,一
天,你管好自己的事就行。这段时间你跟个幽灵似的,时刻盯着我的一举一动,真的让我
觉得疲惫不堪,厌烦至极。怎么,待在辉月都让你这么闲,非得揪着我不放?还是说,你
不想留在这了,非得找点事折腾?”
房间里一时陷入死寂,唯有陆南微微起伏的胸膛昭示着她尚未平息的怒火,一天站在原
地,垂着头,满脸落寞,双手无力地垂在两侧,似在思索自己这份关心究竟是哪里出了差
错,才让两人走到如今这般剑拔弩张的境地。
窗外,微风轻拂,吹不散屋内这浓稠得化不开的尴尬与矛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