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州边界距离龙城并不远,也不过一日的路程。
行军无聊,闻舟便开始给荆鱼讲兵书理论,褚继仁也在一旁认真学习,闻晖和褚副将也是竖着耳朵听着。
书这种东西,如同千人千面,每人都有不同的看法。
“兵者,诡道也。便先讲孙子兵法作战第二篇吧。”闻舟端得一副要传道授业解惑的样子,面上冷隽,是个清冷公子。
“好!”荆鱼点头,俨然是个好学生。
“孙子曰:凡用兵之法,驰车千驷,革车千乘,带甲十万,千里馈粮,则内外之费,宾客之用,胶漆之材,车甲之奉,日费千金,然后十万之师举矣…………”
“所以这篇所要强调的行军打仗之时物资是最为重要的?”这一番长篇大论使得荆鱼有些昏昏然,若是她初初便学这个,怕早就丧失了对学习的兴趣。
“倒是会找重点,还有吗?”
“作战须得速战速决,不可恋战。”
“嗯,不错。”闻舟向来很认可荆鱼的学习能力,若她是出生在他们家,怕早就学富五车,才高八斗了,“若是粮草不足如何获得呢?”
“抢敌军!”
好嘛!闻晖一时要在马上摔个跟头,褚副将和褚继仁拉着缰绳的也顿了顿。
书中是这样说的没错,可你却真的这般土匪嘛?
闻舟倒是很认同,点点头:“可以,若是抢不到呢?”
这个问题对荆鱼来说真的很难,低头深思。闻舟也不急,竟不知从哪儿掏出一套茶具来,慢悠悠的开始品茗。
闻晖被这副行径扎了眼,不知带这个小祖宗作甚,他的手有些痒,想揍人,为了抑制这番冲动开始追忆往昔了。
闻晖刚入战场时,却是遇到过这样的事,那时军中粮草不足,他又年轻气盛,直接夜袭敌营,带了一小队人马,只是惊扰了敌营将领,费了好大劲才逃出去,虽说粮草未抢到,倒也让他们放了一把火给烧了,主打一个我抢不到,也不给你留!倒是把敌人气的个半死!
最后那场仗,他们是生生耗赢得。
褚继仁也在思考,除了去抢敌营的,还能如何做?
荆鱼细细思虑了好一番,才开口道:“可学管仲之法。”
“哦?”闻舟挑眉。
“管仲先生的粮食战争!只是有些相似,也并不完全。虽说粮草短缺,可却是不能让敌军看出半点端倪,更是连己军也要瞒着,以免消息泄露。不若放出烟雾弹,宣扬我们的武器紧缺,或是人员紧缺,以此名义,来进行招军买马,切要做出十分紧迫之感,待他们转移注意力时,偷偷摸摸的购买粮草,并将敌方所占区域,同时低价买空。”
荆鱼顿了顿,狡黠道:“若是得空的话,再给他们营中放把火吧!”
此话一出,几人的目光全投了过来。
这什么流氓做法啊!
“哈哈哈哈哈哈,阿鱼尽的本将身传啊!”闻晖先是一愣,随即笑声洪亮。
褚继仁觉不可思议,等等,阿鱼这……这是怎么回事儿?
闻舟嘴角抽了抽,他记得阿鱼之前可是个乖巧腼腆的小姑娘。
他抿了一口茶:“此法尚可。”
“好,那便讲谋攻第三了。”
“嗯嗯!”你瞧,得了肯定的小鱼儿此刻快要跃上龙门了。
“夫用兵之法,……是故百战百胜,非善之善也;不战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故曰:知彼知己,百战不殆;不知彼而知己,一胜一负;不知彼不知己,每战必败。”
“这篇倒不难,知己知彼,自当百战百胜之。”荆鱼多自信啊,答的这般肯定。
闻舟微微一笑:“是不难,可你不若想想如何做到不战而屈人之兵?”
“啊?”荆鱼泄气,“我还未战,就要思考如何不战而胜嘛?”
闻晖笑道:“倒不是让你不战而胜,最好的用兵之法是用谋略而不是武力,阿舟是想考你策略,如何用兵呢。”
荆鱼苦着一张脸,有些疑惑:“那此番匈奴岂不是最下之策?”
褚继仁沉声:“倒也不能这么说,若是扩大疆域,攻城略地必不可少。若是今日是我们去攻匈奴,自也是要派兵出征,只是看你如何用兵了。”
“好吧……”
闻舟瞧着她的样子,觉得可爱。
罢了,她又没甚带兵经验,这个问题着实为难她。
闻舟只能细化的询问她:“用兵之法,大都是人多则战,人少则避。若以兵少,死拼固守,难免不会成为敌军之俘虏。可纵观古今,以少胜多的战役不在少数,今日若你守一城,城外十万军队,城中将士不足他们十分之一,城内还有百姓,你如何退敌?”
荆鱼的脸更苦了,心想这种境地只能置之死地而后生了吧?
软软的声音很是落寞:“公子,此般倒是避无可避了,只能尽量保全百姓,死守城门了……”
闻舟只是摇了摇头,鼓励她:“阿鱼,会有其他办法的,在细细考量番。”
过了好长时间,都不见荆鱼开口,闻舟疑虑,这个问题似乎也并不难。
“怎么样啊?阿鱼?”
荆鱼愁眉苦脸,深深的叹气:“公子,我……还未想到万全之策。”
“阿鱼,天地本不全,何苦求那万全之策?事事难求万全,有想法就很好了。”闻舟挑了挑眉,开解道。
“竟是如此嘛?”荆鱼面色茫然若失。
一旁沉默许久的褚继仁出声了:“阿鱼,正面交锋确实是难以取胜,但也并不是毫无办法。”
“哦?褚小将军有何高见?”闻舟也想听一听别人的看法,集众所长嘛。
“高见谈不上,只是略有想法。先前既是提到粮草,在外行军还是十万大军,粮草不足可是大问题了。”
“粮草不足?若是避其锋芒,不正面冲突,坚守城寨池,拒不出战,此时再抄其后路,断粮绝道,耗尽敌军粮草,待敌军体力不济,饿的两眼昏花之时就是我们进攻之日!”荆鱼两眼放光。
闻舟欣慰,倒也孺子可教:“此法可行。”
这本是闻舟对荆鱼的考题,闻晖这般经验丰富的老将自不会插话,荆鱼是个好苗子,褚继仁也是。
他有重用两人的意思,他们自身的领导决策能力必须是要有的,可惜年纪轻,经验不足,若是有朝一日,真派他们去守城,遇到这样的情况,该如何呢?
他很好奇。
目前看来荆鱼还是要稚嫩些,虽说多数时候有些莽,但一身蛮力她倒是毫不浪费。虽说没从小接触这些东西,很多东西思量不到,但是稍一点拨,也算周全,就是路子有点野。
褚继仁就不必说了,正经的好苗子,不愧是在军营长大的,知识储备丰富、思量周全,脑子转的也快。
“多谢继仁阿兄点拨。”荆鱼很是感激,也是万般佩服。
褚继仁摇摇头,笑言:“还需得你能思虑到。”
“褚小将军不用谦虚,若你不是点拨这一下,她怕是今晚都不得眠。”闻舟语气调侃。
荆鱼倒还是那个腼腆的小鱼儿,经这么一说,小脸一下子就如刚熟的桃子般,粉粉嫩嫩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