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临看着她泪水大颗滑落,不断哀求,惨白的脸蛋没有一点血色。
他心底终是不忍。
“住手。”
这一刻,他必须得承认,他对赵南星,终究是有些不同了。
士兵们,立马停住动作。
在火堆中几名百姓跑出来,在地上拼命打滚,想要将衣裳燃着的火熄灭。
所有患者,一股脑瘫坐在地,脸上挂着绝处逢生,对活着的渴望。
赵南星听见百姓们止住了哀叫,脚一软,跟着瘫坐在地。
她心有余悸看着那群得救的百姓,心中五味杂陈。
夜临眸色如星,蹲在她面前,难以言喻的目光落在她脸上,缓缓伸出白皙的手,想要将她脸上的泪水拭去。
赵南星看见他的手伸过来,眉头微微一蹙,将脸偏开。
夜临的手,顿在半空中。
他眼底流露一抹失落,自嘲地扯了扯嘴角,收回手,拉住赵南星的衣袖,将她从地上扶起来。
士兵跑过来,“侯爷,不焚烧了吗?”
夜临将目光落在那边火堆,“先将人全部安置在前方树林,不准任何人靠近。”
士兵眉头拧了拧,“可属下该如何回皇城复命?”
他沉吟半晌,冷声道:“本侯会呈书进宫。”
随即,他没看赵南星一眼,转身,大步离开。
赵南星看见那些患者被带去了前方树林中。
她转身,“觅娃,青娃这里交给你了,你在城门口待着,青娃有事会有人唤你,我去找陆大夫。”
她求情留下了患者的性命,如今,她就不能置身事外,得密切关注着救治药的配制。
“姐姐,陆大夫也有瘟疫,你得当心啊。”
“我知道。”她拔腿,就往城内跑。
一口气跑到宅院中,她拍打着屋门,“陆大夫,陆大夫……”
“南,南星……”陆又良极其微弱的声音传出来。
她提起脚,用力将门踹开。
陆又良坐在地上,靠着桌子脚,不断咳嗽。
“陆大夫……”赵南星跑过去扶住他。
陆又良想推开她,可是却没有什么力气。
“出,出去。”
赵南星摇头,“陆大夫,你怎么了?能起来吗?”
陆又良曾经那双清亮的双眼,如今变得浑浊不堪。
他苦笑摇头,“我身上没了力气,已经站不起来了,这,这救治药……咳咳。”
他偏过头,怕把病传给了赵南星。
赵南星用尽全身力气,将他拉到靠椅上坐下,走到桌子前,看着桌面上的药材。
“陆大夫,你给我说,要配些什么药?”
陆又良一边咳嗽一边摇头,“孩子,没用了,没用了,你出去吧。”
赵南星目光瞥到桌上的那本医书,看见“以毒攻毒”四个字。
“陆大夫,这医书上说以毒攻毒,是什么意思?”
陆又良捶着胸口咳嗽,“以毒攻毒只能用于中毒者。”
赵南星眉头一皱,盯着医书上那四个字。
她不由想起看过的一部剧。
曾经没有天花疫苗,划开手臂,将天花脓液注入手上,就是最早接种疫苗的方式。
这,是不是医书上以毒攻毒的法子?
现在只能试一试这个法子,只能试一试了。
想到这里,她看向陆又良。
“陆大夫,染上瘟疫的患者,最多能活多久?”
陆又良转着眼珠子,“成年男子,最多可撑五日,年幼者,不足两日。”
赵南星飞快思索,“有人撑过五日吗?
“这,这个我也不清楚。”
她转身,跑出屋子,跑到城门口,抓住一名士兵,急问,“染上瘟疫的患者中,有活过五日的人吗?”
士兵不明所以看着她,没有说话。
她一跺脚,“侯爷呢?”
士兵仰了仰头,“城台上。”
赵南星提着裙摆,跑上城台。
夜临站在城台上,放了一只信鸽,听见脚步声,他转头,看见赵南星着急忙慌跑上来。
“侯爷,瘟疫患者中,有人染了瘟疫后,活过五日吗?”
夜临收回目光,“问这个做什么?”
赵南星奔到他面前,“侯爷,让我去见见那批患者。”
夜临面色一沉,“你疯了。”
“没有,我没有疯,我只是想到一个法子,兴许有用,我想试试。”
夜临转过身,“不行。”
那么多大夫都没有想到法子,她一个门外汉能有法子?
何况去接触瘟疫患者那么危险,她怎么会觉得他会答应的?
赵南星直接上手将他的身子拉过来,面对向她。
“侯爷,眼下情况如此危急,任何法子我们都该试一试啊,万一就行得通呢?”
夜临垂眸看着她抓着他衣袖的手。
“你凭什么觉得你的法子行得通?若是行不通呢?你去跟患者接触,要是染上瘟疫呢?不想活了吗?”
赵南星抬眸盯着他,郑重道:“我想活,可我也想要更多的人活下来。”
见他眼中没有松动,她继续说道:“或者,您可以先将那名患者找出来,我不接触他,我先看看他身上的病状,看看我的法子能不能行。”
夜临思虑片刻, “轩庆,去城外将人带到城门口给她看看。”
他身后的男子点头,意味深长看了一眼赵南星,迈步走下去。
赵南星站在城台上,俯瞰着底下。
很快看见轩庆领着一名跟在后方的男子。
隔得远,她看不清男子身上的病状,一转身,跑下了城台。
在轩庆跟那名男子还没有走进城门,赵南星就飞奔出去,越过轩庆,跑到那名男子面前,撩起他的衣袖。
“你染瘟疫多久了?”
夜临跟着追下来,看着这一幕,眼中染着怒火撇过头。
真是不知死活。
男子露在外头的肌肤,全部都是脓疮,他惊慌地瞥了一眼城门口的夜临,垂下头。
“十日。”
“有咳嗽吗?”
“偶尔。”
“也就是说,你染了瘟疫十日,身上该有的症状都有,但一直还活着,对吗?”
男子点头。
他前往云城的途中就出现了咳嗽,面色发青的病状,只是那时候身上还没有溃烂。
本来早就以为自己要死了,看着身边人一个个死亡,没想到他都是依旧还还活着。
赵南星看着他手臂上的脓疮,回身看向夜临,“侯爷,我说的法子必须得尝试。”
她迈步,走向他。
轩庆立马举着剑柄,抵住她, “别靠近侯爷。”
赵南星眼中流露出歉意之色。
她一时忘了,她在众目睽睽下,接触了瘟疫患者。
“侯爷,只要将这次男子身上的脓液挤出来,灌到患病的患者手上,也许就有效。”
夜临冷眼瞥了一眼轩庆。
轩庆会意,收回刀,退到他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