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南星眼底一跳,“连缘由都不问,她说要芝麻油,你就给了?”
宋子澜低头看了眼跪着的张海棠,“她毕竟是你妹妹,你店里又是做吃食生意的,需要油也在情理之中。”
赵南星红着双眼盯着他。
这一刻的他,早已不是以前的宋子澜了。
宋子澜看见她泛红的眼眶,眼眸颤动,将头偏到一边。
“此事虽是我无心所为,但芝麻油到底是我给张海棠,才让你店铺被烧,你店铺的损失,我全部承担。”
赵南星摇头冷笑,看向门口的赵有松。
“配锁匙地方查到了吗?”
赵有松抓着一名中年男子,将他推进堂内。
“他说确实是张海棠拿着说锁匙印对他店里配的锁匙。”
男子奋力点头,“赵老板,确实是这位姑娘来找我配的锁匙啊……”
事情做得这样周密,看来是一早就相互对了口供的。
赵南星满眼猩红望着宋子澜。
为什么要烧她店铺,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啊?
宋子澜面无波澜,垂着眼眸不语。
张海棠抬头,对着宋子澜恍然一笑。
他此刻,正看着她,眼底终于有了她的身影。
他在烛火中的面目,真好看。
宋子澜眉梢细不可察地挑了下。
夜临起身,背着双手,缓缓走过来。
“好一出天衣无缝的大戏,宋老板一句不知情她要芝麻油做何,便将此事撇了个干净。
既然此事是张海棠所为,那就用大刑来伺候,本侯倒是要看看,是她对宋老板的情谊硬,还是刑具更硬。”
李历见此,连忙招手,“抬刑具。”
张海棠转过身子,对着门口的张氏磕了一个头。
她必须得保全宋子澜。
“姑姑,是海棠对不起您。”
她直起身子,又看向李历,“大人,此事是我一人所为,与任何人没有关系。”
随即,她凄楚一笑,看向赵南星,狠狠用力咬下舌头。
夜临飞快掰住她的下巴,可她嘴里的血,已经顺着流了下来,滴落在他手掌上。
他恶心地立马将手甩开,李历连忙跑过去递上手帕。
他擦掉血渍,嫌弃地将手帕一扔。
赵南星惊骇住,看见张海棠满头细汗,面色惨白,却得意地扯了一抹笑,嘴角的血,滴落在地。
她捂嘴往后退了两步。
不敢相信以张海棠那样的性子,可以做出如此决绝的事情来。
爱,当真能让女子,这么奋不顾身,这么愚不可及吗?
张氏大惊,奔跑进来,“海棠……”
张海棠咬破舌头,已经出不了声了。
宋子澜心底舒了一口气。
赵南星心绪凌乱。
可怜张海棠,又痛恨张海棠会被人利用。
可到底都是女子,而她又刚经历过情爱之苦,实在不忍心看一个为爱痴狂的女子受太多罪。
张海棠认罪,如今又破了舌头。
留了那么多血,就算找人来救治,估计治好的可能也不大,何况张海棠打定主意包庇。
已经不可能再让宋子澜承认指使一事了。
她看向夜临,“侯爷,别用刑了,她已经开不了口了。”
李历不安看着夜临,“侯爷,张海棠已经承认此事,她眼下已经说不了话,下官只能将她收入大牢,依法处置。”
夜临烦闷地偏了一下头,“随你处置。”
张氏抱着张海棠的身子,泪流满面望着赵南星。
“南星,二婶求求你,先让海棠治疗嘴伤,二婶求求你,收入大牢她得不到治疗,以后就再也不能说话了啊……南星。”
张氏放开张海棠,跪着爬到赵南星面前,拉住她的衣裙,“南星,二婶求求你,只要你谅解,府衙大人就能从轻处置,海棠还那么年轻,一切都是因为她不懂事,她会改的啊……”
赵星觅跑进来,将赵南星拉开,护在身后。
“二婶,我们总店都没了,你让姐姐如何谅解,那总店当初姐姐花了多少心思你难道不知道吗?你凭什么要她谅解?”
听着张氏声泪俱下的哀求,赵南星咬着牙,眼底挣扎。
“南星,二婶求你,给海棠一次改过的机会,南星,二婶求求你……”
她对着赵南星,不停磕头。
赵南星站在赵星觅身后,强撑着昏沉的思绪。
刘桂兰在门口也跟着道:“南星,事情已经这样了,海棠是张家唯一的女儿,要是进了大狱,张家的名声都毁了,我们家,也少不得被人议论啊……”
赵星觅将赵南星挡住,转向刘桂兰,“奶奶,怎么连你也拎不清啊?”
“觅娃,这不是拎不拎得清,茯苓和山娃与海棠是血亲,海棠进了大狱,你二叔两个孩子,如何还能抬得起头啊?”
赵南星痛苦闭上眼。
好累啊。
要是她能昏迷过去就好了,就不用面对这样乌糟糟的局面。
可是,她头沉痛得厉害,却偏偏是清醒的。
她无力抓着赵星觅衣角,“此事……”
“长姐,我不在乎。”赵常山跑进来。
他目光坚定看着赵南星,“长姐,该如何处置就如何处置,张海棠做出这样的事情,该她承担的,她自己就得受着,要是我姐此刻在这里,我想她也不会在意会不会被牵连。”
张氏失望看向赵常山,“那是你表姐啊,你怎能如此狠心,山娃,你怎能如此狠心,你以后难道不用面对你外公和舅舅了吗?”
赵常山含泪垂头。
赵南星幽幽抬头,看向堂内的宋子澜,“你现在满意了吗?”
宋子澜满眼复杂与她对望。
他怎么会满意,这根本就不是他想要的结果啊。
李历束手无策站在夜临身后,从来没有这般没有主意过。
轩庆从外面回来,走到夜临面前,“侯爷,宋子澜确实刚从东门回城。”
夜临此刻只心疼赵南星的为难,和她看着有些虚弱的身子。
“侯爷,还要查吗?”轩庆小声问。
夜临叹口气,“不查了。”
眼下,他只想此事立马尘埃落定,只想让赵南星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至于谁是指使者,他清楚赵南星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李历颤颤巍巍问,“侯爷,那张海棠,收狱吗?”
张氏拼命对着赵南星磕头,“南星,不能收押啊,南星,你就给海棠一个机会吧,先让她将舌头的血止住,南星……二婶求求你。”
她清楚,此刻只有求赵南星,张海棠才有一线生机。
夜临缓步,走到赵南星身侧,担忧看着她低垂的脸, “你想如何处置?”
“南星,二婶求你了,二婶求你,看在过去的情面上,让海棠先将嘴伤治好,南星……”
赵南星死死咬着下唇,“收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