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琦到达七仙楼,喝了几遍茶,还不见容原人。
他不耐烦地起身来回走动。
容原终于姗姗来迟。
“抱歉,崔大人,久等了!”
“容大人!请!”
两人坐下客套几句。
容原状似不经意地问他。
“听说崔大人新得一位美人,金屋藏娇,可喜可贺呀!”
崔琦一怔,立刻否认。
“只是位朋友,来京里投奔哥哥,我见着可怜,伸了把援手。”
容原意味深长地笑笑。
“原来如此,原来是朋友!”
崔琦无意解释。
清者自清,浊者自浊。
“大人,听闻礼部丢失了一位书生?”
容原眸光微闪:“不错,确有此事!不过此事乃尚书大人亲自调查,我也不知内情。来,喝茶!”
不论崔琦如何把话题往卿如尘身上引,老狐狸就是打着哈哈,不接话。
“贤侄啊!我同你父亲同朝为官,有些交情,便托大,称呼你一声贤侄,不知可否?”
“不敢!大人厚爱,小侄无有不从。”
“好,好,好,”容原抚着长冉微微笑。
“你的事,我也略有耳闻!可惜啊,镇国夫人素来强势,我也帮不上什么忙。”
容原竟同他拉起了家常。
崔琦虽然心中着急,却又无可奈何,只得硬着头皮应付。
茶喝了几遍,两人的谈话始终说不到点上。
崔琦眼见时辰不早,有心结束谈话。
这时,容原神色一下,问道。
“贤弟啊,我有件小事,想请贤弟帮忙。”
崔琦一听,来了精神。
“大人但说无妨!”
“常家被抄之事,想来贤侄也知道了吧!唉,兔死狐悲,兔死狐悲啊!”
崔琦被他说中心事。
自己努力这么多年,因为父母和离,惹了母妃厌弃,从此断了青云路,被禁锢在东宫这个大冷宫,满腔报复,却无丝毫用武之力。
他心中发苦,猛地喝干手中的茶,速度太快,猛烈地咳嗽了起来。
“大人,失礼了!”
“无妨,老夫明白你心中苦!唉,其实吧,也不是没有办法。”
崔琦一听,眸光微亮。
“听说,常家握有一份重要的东西,能够置之死地而后生!常禄,便因此而……”
“唉!常家不在了,这份东西不知落入谁人之手?听说你那个金屋藏娇……不,朋友,在画展那日,同常家出嫁的女儿说过好些话。”
崔琦心中一动,有心深入了解一番,但容原再也不肯多说。
两人又胡乱地闲聊几句,便起身告辞。
刚刚送走容原,突然,七仙楼外冲进来一人。
嘴里高声嚷嚷。
“出大事了,出大事了,天大的事啊!”
楼里的人听见了,纷纷投杯停箸,好奇地问他出了何事?
“汝南王府二房太太,今儿一大早,拿着状纸,到顺天府击鼓鸣冤。状告自家夫君二爷崔琦,不顾大乾法度,用她的嫁妆银子,豢养外室。
她要求官府判她和离,并讨回嫁妆银子。”
“哇……”
整个七仙楼炸翻天。
“什么?汝南王府二太太,好像是将门出身,做出这事倒不奇怪。”
“你得了吧!这与将门出身有何干系?还不是前汝南王妃起了个坏头,府里媳妇个个闹和离?!”
“艹,还真的是!先是四爷、五爷、六爷,现下轮到二爷!我还听说,六爷被赶去老宅的当日,就收到了六太太的休夫书!”
“我说你们几位,目标错了吧!怎的专挑女子的毛病?那二爷就这么干净?他若不养外室,哪会有这事?”
“倒也没错!只不过,哪个男人不偷腥?”
“话不能这么说!男人若想娶小妾,直接同娘子商量,哪有私自用嫁妆养外室的道理?这还不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众人顿时想到汝南王骗了镇国夫人整整四十年的事。
“我还听说了,崔二爷的外室是个寡妇,刚刚死了男人,还带着个小女娃!”
“什么?崔二爷的口味忒重!好好的,娶个黄花大闺女不香吗?拖家带口的,也不嫌骚气!”
“哈哈哈哈哈……”
黄段子、诨话一串串从这些人嘴里吐出来。
崔琦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猛地向外冲去,一不小心,撞翻了上菜的小二,手里的热汤潵了一地。
“哎呦喂,哪个不长眼的,给小爷我站住!”
小二在后面连番喊叫,崔琦脚步不停地向外冲去。
众人面面相觑。
这人的背影怎么那么像崔二爷?
崔琦赶到顺天府,却被告知,李氏交了状纸便回去了。
甄容似笑非笑地说了一句话,羞得崔琦恨不得有道地缝钻。
“崔大人,有话好好说嘛!夫妻间哪有隔夜仇?床头吵、床尾合。
有些事啊,好生哄一哄、求一求,何必闹得人尽皆知呢?”
崔琦红着脸作揖告辞,紧赶慢赶地赶回老宅。
刚刚到老宅,一问门上,才知晓李氏没有回老宅,而是直接去了镇国夫人府。
崔琦面色一僵,犹豫片刻,还是转身去了隔壁。
端谨院。
李氏将实情告诉宋谨央。
“母妃,我想清楚了,非和离不可!”
宋谨央叹了口气。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这么多年,崔琦早就习惯依赖李氏。
一旦失去,只怕会后悔莫及。
只不过,崔琦这次的确过分了,她无意为其开脱。
正想开口说话,素香的声音传了进来。
“二爷,您等等,容奴婢禀报夫人一声。二爷,二爷,您不能硬闯……”
下一秒,铁青着脸色的崔琦闯了进来。
双目喷火,死死地瞪着李氏。
宋谨央眉头一蹙。
“老二,有话好好说,你先坐下!”
崔琦的目光慢慢移开宋谨央脸上。
咬牙切齿地开口。
“母妃!您如今可满意了?三弟被逼出京城,四弟被逼写下放妻书,六弟被冯氏休弃,五弟与五弟妹冷战至今。
如今,李氏去府衙告我!
咱们汝南王府的男人,一个个都没了好下场。
您可满意了?
父王是您夫君,您说和离就和离,半点情分也不念。
大哥被骗签下断亲书,只怕也在您的预料之中吧?
我们同您什么仇,什么恨?
您非下此死手不可?”
崔琦气得双眼猩红,胸膛一起一伏。
将这么些日子以来的不满,全都发泄了出来。
李氏脸色一变,腾地站起身来。
“爷说这话,好没道理!这是我的选择,您怪母妃是何意思?”
崔琦惨然一笑。
“你的选择?你凭什么这么选择?你的心胸何时如此狭小?我只不过帮助一个可怜人,你也要吃味?”
“吃味”二字一出,李氏便知道,她同崔琦说不到一块去。
“多说无益,只等顺天府公断。”
“你!”
崔琦眼尾赤红,一字一句道。
“她也是可怜人,你将事情做绝,闹得满城风雨,让她日后如何做人?你立刻去撤回诉状,对外说明是你弄错了,带着礼物向卿如烟道歉,我才有可能原谅你!”
李氏气笑了。
正想反唇相讥,被宋谨央拦住。
“老二,这些话藏在你心中很久了吧。我也有些话,想同你说。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宋黎的下落?
早就知道宋黎到底是谁?!!!”
石破天惊!
崔琦脸色倏然惨白一片,身子下意识地晃了晃,目露惊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