芬妮踢踢踏踏地从电梯里走了出来,刚一抬头,就被眼前的一幕给震惊到了。
这是……水族馆?
在顶部无数明亮灯盏的照映下,展露出了视野之内一眼所望不到尽头的长廊。通道的两侧,都安置有七八米高的透明巨墙,而仔细一看会发现那其实是巨大的储水箱。位于箱体底部部的LEd水灯透过玻璃墙,散发着幽幽的蓝光。
箱体顶部,则安装有大小足有数米有余的水轮机和过滤器,搭配上从下水道安放的抽水管道,经汲水,过滤和换水三个循环流程,来源源不断地为箱体里面的生物提供足以呼吸的纯净水源。
芬妮有些疑惑地退回了电梯里,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走错了地方,可电梯顶端的显示屏上面明明白白地所显示着负二层的三个大字,芬妮只得挠挠头,满脸问号的走了出来。
说好的秘密军事基地呢,怎么成适合小情侣出行交流感情的水族馆了?
芬妮缓步前行,待走进时便终于发现了哪里不对。储水箱里确实豢养着大型水生动物,但却不是水族馆里常见的鲸或者大白鲨那种鱼类,而是一群……
长有人类面孔的不明生物,它们的脸还保留着人类的特征,但从脖子以下开始便全然变样。或是长在胸口处疑似鳃的身体结构,或是巨大而扭曲变形的锋利爪手,或是脊椎处突出的骨状鳍,它们晃动着长尾在水箱里游动着,画面说不上的诡异。
目前能看到的是五个,由于水箱本身足够大的原因,再往深处就看不清了,依稀只能看到幽蓝深处出现的阵阵漩涡。芬妮猜测那大概是它们高速游动长尾拍打水体所造成的。
瞧它们这模样,大概率又是什么生化实验体,还真让刘那小子给猜对了,这家忽然就成立的公司背后果然存在着猫腻,搞不好他们就是为了这个实验基地才创的公司,用来掩人耳目的。
芬妮偷偷地伸手结印,召唤出了几只黑色的渡鸦,将它们目及所见的一切全部刻印进了漆黑的眼瞳之中,旋即便化成缕缕黑雾消失不见。
“喂,托马尼,你在干什么?”
做完这些事后,她原本想现在溜走,赶紧回去给刘庭他们报信的时候,身后冷不丁地就多了个叫这具身子名字的人。猝不及防的变故使得芬妮不由得一惊,她僵立在原地,既没有开口应答也没有转身。
被发现了?不应该啊,她做这些事的时候明明都是在监控的死角,在自己身躯的遮挡下进行的。而那个人还在自己的身后,也是处于视野盲区,没理由看得到。
不不不对,有没有种可能他跟自己一样,也是精神系的?同为精神系所以感知到了自己的行动么……
芬妮悄无声息地开启了图腾,但微微不自然颤抖的手指暴露出了她内心的紧张,刘庭之前说的很明确,景夕就是栽在了他们的手里,而且直到现在莫斯德堡也没能查出有关他们的任何有用的关键情报。
但凡动点脑子也能知道他们非常危险,况且这里疑似就是对面的老巢,暴露身份后等待她的到底会是什么,芬妮也无比清楚。
完了,情报还没传递出去就要交代在这里了,早知道这么危险就多朝刘庭要点报酬了。不过也不对,因为要是死了的话,那就算是再多的实验体她也用不上啊。
就当芬妮内心天人交战,思考着到底要不要启用紧急计划把那个家伙召唤过来的时候,身后的人等半天不到回应,于是又加大嗓音,不耐烦地说道。
“没听到么,托马尼?别再摸鱼了,‘薇’那实验体不知道怎么回事,在上次使用过一次图腾后,现在一直处于焦躁痛苦状态。已经等你半天了,还不快过去给祂处理好,小心那家伙能力失控,到时候咱都得死在这个铁盒子里。”
芬妮一听,心底登时放松了不少,看来对方并没有发现自己的身份。她收回了图腾,原本还担心借助傀儡所开发的图腾能力可能连本体的一半都不到,到时候要是真打起来,短时间内到底能不能把那个家伙传送过来都是个问题。
不过,这家伙的图腾到底是什么来着?刘庭只研究了他的日常生活轨迹与行动习惯,像这种私人性的问题他还真没搜集到。
她原本想问那个叫‘薇’的实验体的具体方位在哪儿,但片刻的思考后便意识到不对,这样直接地问不是摆明了自己有问题么。所以在短暂的沉默后,她想到了一个相对合适的借口,这才慢吞吞地开口道。
“嗯……好的没问题,不过我需要你跟我过来一下。”
“为什么?”
“是有关那个实验体的,关于导致祂出现那异常状态的原因,我想我大概已经知道是为什么了。”
“真的假的,那实验体的毛病不是打很久以前就有了么,这么多年所有科研人员都没能得到答案的问题,你是怎么忽然就明白的。”
“诶呀,所以才说只是个猜想么,不过要验证的话得两个人一起,我需要你的帮助。”
那人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在看到“托马尼”脸上那异常严肃又认真的表情后,这才稍稍相信了几分。
“行吧,反正我现在所负责的区域也没什么事,那就跟你去一趟,希望你会真的有所收获。”
说罢,男人直接转身,也不等“托马尼”回答,迈开步子就朝走廊深处走去。
芬妮见状,赶忙小跑着跟上了他的步伐。
穿过无数道巨大透明的玻璃墙,四周水族箱构造的东西逐渐被各种不可名状的巨大器械所替代,走廊的深处,也变得越来越来宽阔与黑暗起来。明明是在面积有限的楼内,可是芬妮自开始跟随他往前走时,便一直心里默算着的时间。直到现在为止,他们至少已经走了三十多分钟。而且看上去还远未到目的地,仍需不断前进。
是幻术,混乱了自己身体对外界的感知?还是说这里其实是个异质空间,他们一直在踏着虚空,朝着不确定的彼端前行?
不管是什么,都让芬妮愈发地对这家公司感兴趣,果然,能让那家伙吃瘪的组织,怎么可能是泛泛之辈,他们肯定有各种手段来保护秘密不受外人窥探。
芬妮对此感到很满意,不管这到底是不是陷阱,她都认了。距离上次来到有层层禁制所束缚的空间,还是在多年前的一场异域追捕行动,对方是个极为老练的吸血鬼,他所隐匿的地方,是一个有着层层炼金禁制保护的深山。里面跟这里一样,也是有着能混淆人感知的术法封印,以及各种跟时空间有关的东西。
有意思,设下这么多的禁制,只是为了隐藏一个叫“薇”的实验体?
前方道路的灯光越来越黯淡,直到最后归于伸手不见五指的绝对黑暗。在这个诡异的空间里,两人的脚步在走廊里反复叠加,且回声异常空灵,明显不是现实里所能出现的音色。
就这样,两人一路无言,又默默地走了大概半个小时后,终于停下。
“到了。”男人言简意赅地说道“你解还是我解?”
“你吧,我还在思考我计划的可行度。”
通过读取托马尼的记忆,芬妮知道他指的是什么,但她不会那个术法,只得随口胡诌了个理由。
男人点头,伸手结印。
在他术法的影响下,用来混淆人感知的禁制缓缓地开始解除,黑暗逐渐隐退,灯光浮现,芬妮终于能有机会来观察自己所在的地方。
昏暗的血色灯光,狭长的走廊,漆黑的巨墙上布满了形如裂纹的铭文,以纸绳固定的朱砂制的神符悬挂在这个空间的各个角落,在黯淡灯光的照映下显得格外诡异。这让芬妮不由得开始怀疑,自己到底是不是误穿越到了恐怖片里面。
这个“薇”,到底是生化实验体,还是单纯就是厉鬼?
她依旧没开口说话,只是默默地跟在男人背后,在一扇巨大的白色金属门前立定停下。
“我来吧,你跟在我后面。”
芬妮越过男人,伸手开始在密码锁上输入密码起来。读取过这人记忆后,虽然一样的术法确实是做不到,但要说只是输入个密码,她自信还是能做到的。
男人微微一愣,张嘴正欲说些什么,却只见“托马尼”猛地回头,旋身飞踢,毫无防备下的他正被命中面门。他在往后倒下的同时颈部还吃了重重的一记手刀,男人登时眼前一黑,腿部一软,失去意识身体软绵绵地倒下。
“托马尼”拍拍手,在行动之前她已经将自己的感知触手伸到了这个空间的各个角落,在确定没有人造监控或者监视类术法后,这才准备动手。
至于里面的那个家伙么……
芬妮在目前已解读的记忆里并没有看到有关“薇”的任何情报,这大概是因为这具身体的主人潜意识里认为这是绝对机密,所以便把它藏进了自己的深层记忆中。而以芬妮目前的能力,要是想彻底挖掘出宿主脑海深处那段秘密记忆的话,没有个十天半个月的是不可能做到的。
密码正确,解锁成功,门上方的灯由红变绿,十几道保险栓同时发出“咔哒”的轻响,那厚至20厘米的金属巨门开始缓缓地向外打开着。
管他呢,走一步是一步,既然那个男人敢在没有任何准备的情况下就带他来到这里找那个“薇”。那想必这里的安全性应该还是有点保障的,自己只要不做出什么过于冒犯的举动,就不会激怒到对方以至于祂攻击自己。
大门完全打开,展露出了里面宽广的空间,芬妮开启了图腾,青灰色的鸦状纹路子她的手肘处浮现并迅速向胸部蔓延。她小心地先派出几只渡鸦进去勘测下地形,自己也小心翼翼的探着脑袋,蹑手蹑脚地走了进去。
黑色的厢式面包在公路上狂奔。
主驾驶位上,刘庭紧握方向盘的手微微一颤,微弱的幽光从他的眼瞳深处闪灭。
“直接用那个术法,把我传送过去。”
“什么?”慕笙柯没反应过来。
“不,不止,既然已经确定短时间内不会有人再去你们那里,那就更没问题了。阵法开启100%,把我完全体传送过去,我需要带走那里的一切东西。”
慕笙柯看着刘庭一直在对着前方的空气自言自语,一时间有些摸不着头脑。不过很快他便反应了过来,是传音类的术法,以前在火车上被死影形追击的时候也曾有人对他使用过那种类似的术法。
刘庭的脸开始急剧变形,锋利的骨刺与漆黑的鳞片从他的身体内部长出,刺破皮肤溅出了淋漓的黑血。
“退出来,别进去!”刘庭张嘴,吐出了口黑色的浊气“把祂留给我,别逞强,那可是人造的权位之王,可不是你所能应对的家伙。”
“确定,至于为什么,得等你回来再解释。”短暂的沉默后,刘庭又缓缓地开口“算了,你也出来吧,我又改主意了,计划不再是潜入并窃取情报,而是改成暴力夺取。”
“我准备好了,现在可以把我传过去了。”
刘庭拍了拍慕笙柯的肩膀,示意他握住方向盘。正当慕笙柯伸手搭在方向盘上不明所以的时候,只见一团紫色的幽光自刘庭身后浮现,并迅速向外放射将他彻底包裹在其中,突如其来的光线使得慕笙柯不由得闭眼规避。等他再度睁眼的时候,才发觉刘庭已经从主驾驶位上消失了。
?!搞什么!?
慕笙柯大惊,赶忙一个鳄鱼打滚,翻跃到了驾驶位的座椅上。
车辆在片刻的微幅抖动后,又回归了正常,慕笙柯这才放下心来,抹了把额上的冷汗。
这老登,到底懂不懂什么叫安全驾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