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宝珠红着眼疯狂摇头,眼泪簌簌往下落。
许老汉看着她,一时也是不知该怎么办才好,又是气急攻心,猛地吐了一口血。
“阿爹!”
“行,我……我出去,您别闹气,好好歇着!”
许宝珠松开许老汉的手,一步三回头的离开,走到门口,刚好碰上朱允端着药过来,她嘱咐道:“阿爹身子不舒服,这药得趁热喝,你看着点,看他喝完,再给他按一按背,陪他说说话,让他缓缓心情,人会好得快一些。”
朱允觉察不对,可深知此时不是问话的时机,点了点头道:“我明白,你放心吧。”
此后的几天,都是许宝珠在做饭熬药,再让朱允送过去,许老汉不愿意见她,她也不打扰,只是远远地隔着窗看一眼,眼见着他气色渐好,这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娘子是和老爹吵架了吗?”朱允问。
许宝珠摇摇头。
她和许老汉也算不上吵架,只是两个人都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个突如其来的情况而已。
许宝珠没有想到,许老汉竟然对原主这般了解,仅凭着一个针脚,就能发现不对劲,甚至猜到这么个荒诞的事情。
她从来没有想过如果有一天,他发现自己已经不是原来的人会怎么样?
所以其实也很迷茫。
她占了人家的身体,于情于理,都对许老汉有责任,可如果他一直不能接受自己,对于她反应这么大,那么她……还有什么理由再继续待在这里?
“没有,只是出了点小事情,唉。”许宝珠探了一口气,道:“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
“哦,那便不说罢。”朱允没多问,安抚道:“娘子无需忧心,待过些时日啊,时间长了,就什么都好了。”
“嗯。”许宝珠木木地点头,想起来什么,对朱允道:“你不是一直想留在这儿吗?”
“怎么了?”朱允不明白她为何突然之间这么问。
“里正想在村里办个私塾,有了教书先生的身份,不管你我是否有婚约在身,你都可以名正言顺的留下来。”
她顿了顿,深吸了一口气,道:“阿爹他很喜欢你,也是希望你留下的,如果可能,我说如果啊,你真的喜欢这里的话,万一什么时候我不在了,请你帮我照顾他好吗?”
“什么不在?为何会不在?”朱允自认是个挺聪明的人,可这时候,却半点没明白过来她的意思。
他不懂她为何要做这种无端且没有可能的臆测。
气氛骤然间变得严肃起来。
连空气中的风,都好像带上了沉重的气息。
“哎呀,我就随便说一说嘛。”许宝珠打着哈哈道:“都说是如果了,如果,那就只是一种可能而已,逗你的,测一测你的反应而已。”
“真的吗?”
朱允明显不信。
这些日子的相处,他能够清楚的分辨这人什么时候说的是真话,什么时候说的假话,她大大咧咧的,不是一个太能藏住情绪的人。
眼下……她就没藏住。
人嘴角在笑,语气故作轻松,可面容僵硬,眼神里充满了哀伤。
“自然是真的。”
许宝珠继续伪装无事,但也怕时间长了,自己会露馅,忙转移话题,道:“我去准备东西,等下阿成哥和阿进该来找我一块上山了,对了,饭菜我已经做好了,晚上我要是回来得晚,你们就先吃吧。”
“还有,在床头的那个木箱里,放了一件衣服,新做的,你有空试试合不合身,不合的话跟我说,我再想法子改改。”
说罢,也不等人回应,大步迈开进了屋。
这天越来越冷了,山上松木林立,遮天蔽日,不见阳光的,更是寒凉,许宝珠多添了几件衣服,特意煮了热水装进水葫芦里,以用做暖手袋,又拿了绳子,镰刀,弩箭和麻醉药等等,一切准备完毕,钱家兄弟也刚好到了门外。
她本来想去跟许老汉说一声的,可想到他不愿意见自己,便只好做罢,嘱咐了朱允两句便走了。
这打猎多是白日去下套子,第二天一早收成,但这下套是个技术活,需得要有丰富的捕猎经验,能够认出猎物行走的痕迹,才能准确找到猎物的窝点,找到了窝点,你也不能直接把它放在猎物的门口,需要稍微放得有些距离,再找点与环境相应的松针或者蒲草遮挡住,又放一些蚯蚓或者麦子什么的以做诱饵,才能保证猎物会掉入你设置好的陷阱里。
第二天的收成也得格外留意,需要去早一点,不然有可能猎物会挣脱陷阱跑掉,也可能会被其他人拿走。
钱成和钱进是村里有名的捕猎手,许宝珠跟着他们,很快就找到了一只野兔的窝。
按照两人教的,将套子放在不远不近处,又藏好,做一个简单的标记,然后几个人又继续去找下一个猎物。
第二个是一群雀鸟。
钱成根据地上的鸟屎分辨出飞行的方向还有离开的时辰,拿出勾好的小格子网分别挂在两棵大树上,放得很低,下边有松针做遮掩,几乎看不出来,但只要有东西踩上,网就会迅速收缩,将它们牢牢困在其中。
下第三个套子的时候,许宝珠不小心跟他们走散了。
因为她看到了一株野山参,这东西要是拿回去泡药酒,不仅能增强体魄,还能补血养气,使人精神百倍呢。
她想到病在家里的许老汉和瘦弱书生样的朱允,便停了步子,谁知道等她将东西挖出,钱家兄弟已经不见踪影。
天色渐渐暗下来,寒风呼啸着,山林中开始出现各种声音。
许宝珠不是没有上过山,但从来没再山上过夜,上一次捕猎野猪的时候,有钱进在,他孔武有力的,很是有安全感,使得许宝珠放心许多,但现在……自己一个人,而且这山并不是在槐花村周边,都好几里地外了,她很少来这里,人生地不熟。
到这里来的生平第一次,许宝珠感到无比的恐慌。
她想往前走去找钱成他们,可是又害怕万一自己离开,他们发现自己不见了,回头来找,二次走散。单独走,兀自下手的话,两人还在山上呢,一块来的,这样做未免太没义气了,便只能坐在原地等候。
……
槐花村东头。
许宝珠家的小院。
“你……你怎么能放任她一个人跟钱家兄弟上山呢!”
许老汉气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