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得罪了李家,他们不敢继续在相对繁华的城南讨生活,只好来到了城北的这间破院子。
这院子是六子发现的,之前的户主不知什么原因举家搬迁,已经十几年没再回来。
虽然院子破败,里面住了不少流浪动物,但也算是个遮风挡雨的地方。
埋了召饭,余下三人中小四受伤最重,他被留下看家,其余二人外出乞食。
城北的人与城南不同,都是普通人家,一般很少给乞丐吃食,所以老疤和六子二人就一直在外待到了黄昏。
小四伤了一条胳膊和左侧肋骨,在家等了一天,又饿又疼,半躺在墙角昏昏欲睡。
就在他恍惚着梦到老疤和六子带了烧鸡馒头回来时,头顶突然一重——
他猛地惊醒,睁开眼睛发现眼前一片漆黑。
有什么东西蒙住了他的脑袋!
惊慌间,他连忙伸手去抓,刚抬起手,小臂上就挨了一下狠的。
小四痛呼出声,身体顿时顺着墙壁滑下来,第二声惨叫还没喊出口,左腿上又遭受了重重一击。
剧烈的疼痛下,他几乎听见了骨头开裂的声音。
还来不及做出反应,腹部也跟着被重物击打,紧接着便是肋部、后背、右腿……
不知从何处而来的棍棒如雨点般砸在小四身上,不过片刻,他就丧失了反抗的力气,只顾抱头蜷缩着身体惨叫。
这场单方面的殴打没有持续很久,凶手似乎有些累了,轻轻喘了两声后,再次扬起木棍。
最后的一棍打在了头上。
那一瞬间,小四眼前仿佛有火花绽开,紧接着脑海震动,一片空白,他处在了昏迷的边缘。
迷糊之间,那人一把扯走了套在他头上的东西。
夕阳血红的残光印在小四眼底,他努力仰起头,想看清袭击自己的到底是什么人。
但那人动作太快了,不过呼吸间,小四的眼前便空空如也,他什么都没看到。
天色暗下来之后,老疤和六子终于回来。
俩人一眼就看到了瘫在墙角如同烂泥的小四,顿时大惊失色,连忙上前询问。
小四将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三人合计了半天,也没想出到底是谁下的黑手。
被莫名其妙揍了一顿后,小四伤势更重,即便想出门也出不去,只好继续待在破院里,提心吊胆地等老疤和六子回来。
他也提过只让一人出去讨饭,剩下两人一起待在院子里。
但一人讨来的食物根本不够三人吃,所以小四还是只能独自一人在院子里。
就这样平静地过了几日,小四的伤稍微好了些。
这期间那人没再来,他的心情也略略放松,不再那么担惊受怕。
直到前天午后。
小四正躺在正屋门口晒太阳,躺着躺着有些口渴,便起身一瘸一拐地去屋里放着的破缸里舀水喝。
他还没走两步,突然感觉眼前光线一暗,刚刚抬起头,就看见一块浅褐色的大布片从天而降,瞬间罩住了自己。
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小四猛地回身,边转边掀身上的布块。
但那人的动作一如既往的快,还没等他掀开布块,裹着呼啸风声的木棍便结结实实地砸在了他的额头上。
一阵天旋地转,小四摔倒在地,迎接他的,又是一阵狂风暴雨般的殴打。
小四感觉自己快被打死了。
也不再惨叫求饶,只躺在地上护着头,低低地呜咽着。
等老疤和六子回来后,他说什么也不愿再一个人待在破院里了。
其他两人见他实在凄惨,便决定由老疤一人出去,六子留在院子里。
第二日老疤早早出门,直至天黑了才回来,尽管如此,得来的食物也只勉强够三人压住一点饥饿。
但总归再无人来院里袭击。
今日一早,则由六子出门,老疤留下。
一日间院子中倒是相安无事,但眼看着夜色渐深,六子还是没有回来,小四又开始害怕了。
他扯着老疤衣角,只觉得浑身的伤处都痛的烧心,声音颤抖着道:“快走吧快走吧,一会儿那人又来了……”
老疤不耐地甩开他的手,冷声道:“那就让他来,我倒要看看来的是个什么东西!”
他冷冷地看着小四:“你再胡咧咧,我就独自出去寻六子,你一个人在这儿待着吧!”
小四一噎,讪讪地放下手,垂着头不再说话。
老疤瞥了他一眼,继续探出头张望。
就在二人焦急等待时,距离破院一条街外的一个角落,六子正躺在地上拼命躲闪着从上至下的攻击。
他头上盖着的披风早已被挣脱掉,嘴巴处似乎挨了一击,血肉模糊,含糊着吐出破碎的音节。
一双眼睛却穿过格挡在身前的双臂缝隙,死死地盯着眼前那道背光而立的瘦弱身影。
“他娘的,竟然……”
六子怎么也想不到,敢一而再再而三地袭击他们几兄弟的人,会是这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崽子。
小四被打之后,他们几人猜测是谁下的黑手,把得罪的人都想遍了,也一点都没往他身上猜。
远山县不大,但因为地处边境,常年征役,城里留下的大多都是些老弱病残和妇孺,所以乞丐数量一直居高不下。
官府的那帮人也不管,任由这些乞丐在城里四处乞讨。
他们四人仗着人多年轻,一直在排挤和欺凌其他乞丐。
几年下来,乞丐们死的死跑的跑,剩下的一双手都数的过来。
这小崽子和那老东西就是这里面的两个,死都不挪窝。
但老天有眼,三年前那老东西终于死了,他们几个把老东西的家当一抢,剩个干巴的小瘦猴,估计连一个冬天也熬不过。
没想到这小崽子还就真这么熬过了几年,一个没注意,竟然都敢主动来挑衅自己几人了!
“小兔崽子,有胆你今天就打死我!”
六子的声音沙哑,尽管是在用力嘶吼,发出的声音却轻如耳语,显然是喉咙受了不轻的伤。
贺石垂眸冷冷地看着眼前这个色厉内荏的人,握着木棍的双手脱力,微微发抖。
虽然这段时间每天都能吃饱,身上有了些力气,但和六子这样的成年人相比,还是差了许多。
如果不是趁黑偷袭,恐怕现在被按在地上打的就是自己了。
贺石压了压胸腔中翻腾的血腥味,上前一步,扬起酸痛不已的胳膊,毫不犹豫地一棍敲向六子的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