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相思浑浑噩噩的被苏钧策搂着回房,当着苏府众多下人的面,苏钧策搂着他的腰,同那些目瞪口呆的下人打招呼。
颜相思自然能感觉得到苏府下人眼中对他的不屑和厌恶,要换在平时,被外人这样看着,他心里或许还会有些波澜,可他属实被苏钧策震的不轻,脑子里恍恍惚惚的,一直回荡着苏钧策口口声声的爱。
他像个提线木偶一般任由着苏钧策摆弄。
让他坐下就乖乖坐下,让他喝水,他就乖乖的拿着杯子放在唇边,偏偏他又生的唇红齿白,这样一副乖顺的样子,看着便让人心生欢喜。
苏钧策拿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他人却还是呆呆的没反应。
看着这副样子,苏钧策心情有些微妙。
他叹了一口气,“别愣着了,今日你没吃饭,我吩咐下人做了膳食,待会儿你吃一些填填肚子。”
颜相思回神,捻了捻衣袖,十三爷是用宠溺的眼神看着他的,这让他无所适从。
“我知道了。”
说完便没了下文。
他的脸色算不上好,让苏钧策一时摸不清他在想什么。
伸手抚平颜相思紧皱的眉心,苏钧策道:“你不必担心也把你拉到风口浪尖上便不管你了,有爷在一日,便不会让你受委屈。”
“我知道了。”
还是那句话。
苏钧策没办法,微微拧眉,没再说什么,抬脚便走了,该给的承诺,他都给了,他不曾欠他什么。
颜相思完全是神思不属的状态,他信了,他真的信了……
常年处于泥沼之中,兀然碰到一处清白,是不会欢喜的,反而是深深地惶恐。
爱他……
十三爷爱他……
今日,这句话他不知重复了多少次,每念一次,都深深地自我怀疑。
若他与十三爷,只是最开始的交易,那便罢了,他可以正常的和他相处,可涉及到感情,他心里总是没底,一个以浪荡而闻名的公子,怎么可能会喜欢上他。
温柔刀,刀刀致命。
他最怕的便是这个。
他自己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他最是清楚,对感情的执着,就是让他赔上命,他也甘愿,可是他怕,他怕这只是十三爷的一场玩笑。
十三爷作为燕城女儿家的梦中情人,气度,家世,门第,样样都好,喜欢他的人多了去了,若他与十三爷当真谈了感情,十三爷玩腻了他,他会直接烂到沟底里,而十三爷,还是那个风光无限的苏公子,他不敢赌。
可是……
万一呢?
万一十三爷说的是真的呢?
这世上还是有人爱他的。
……
另一边,苏钧策跪在蒲团上,冲着守着他的老奴长吁短叹。
“林伯,也就不能少跪几个时辰吗?跪一夜啊,你就不怕爷的腿废了吗?”
林海佝偻着背,一板一眼的回道:“十三少爷,这是老太爷的命令。”
“那你也给我一点吃的喝的啊,爷快渴死了。”
“十三少爷,老太爷说了,您什么时候知道悔改了,什么时候才能起来,吃食……”林海眼里没有对苏钧策这个少爷半点尊敬,“您跪够了时辰,自然就有了。”
苏钧策眼神乱飘,“那……”
林海接着开口,“十三少爷,老太爷许久没对您用过剔骨鞭了,您似乎忘记了您的身份。”
苏钧策的眼神几乎一瞬间就冷下来,若是眼神可以杀人的话,林海已经死了不下百次了,但是林海不以为意,十三少爷这副狼崽子似的模样,他在他小时候便见识过了,一样的不服管教,可是被老太爷关在暗室里饿了几天,打了几顿鞭子,还不是老实了吗。
再犟的人,再有骨气的人,挨了一顿剔骨鞭,什么样的骨气都消弭了。
不过……他还是挺佩服咱们这位十三爷的,常人挨一顿鞭子,便要死要活的跪下求饶了,可他们家这位少爷,可是硬生生的挨了不下十顿。
为了他那个低贱上不得台面的戏子母亲,愣是一声不吭,被打的奄奄一息也要离开苏府,后来,老太爷一碗药给那戏子灌下去,一身反骨的少爷自那以后就消停下去了。
那一次,十三少爷被老爷打了一顿,在床上奄奄一息地躺了十天半个月,醒来之后,便像变了一个人,林海想着,十三少爷还是怕吧,剔骨鞭,不是常人受的起的。
他觉得,十三少爷那几顿鞭子,挨得不错,至少,痊愈之后的十三少爷,是老太爷满意的继承人。
林海笑着开口:“十三少爷,您这一次把老爷气的不轻,可老太爷还是舍不得对您使用剔骨鞭,您看,这苏府上上下下,谁人不知道老太爷宠您啊,您哪,可别像小时候一样和老太爷犟了,吃亏的的不还是您吗?”
林海说错了,不止是苏府,是整个燕城都知道,苏府老太爷最疼爱自己这个自小的孙儿,自小带在身边教养,要星星给星星,要月亮给月亮的,可是没有任何一个人知道,在苏府的密室里,小小的苏钧策挨了几顿打,受了多少折磨,他有无数次想一死了之,可是母亲临死前温柔的脸总是浮现在他眼前。
他不能死,他母亲的仇还没有报完,他要活着。
他拖着一身病骨从暗室里出来,成了让苏林天满意的好孙子,好继承人。
他用了一年的时间,杀了那几个害过他母亲的姨娘,还有苏泰久久不能痊愈的病,其中也有他的手脚,苏家是做药材生意的,他不敢下的多,去苏泰跟前侍疾时,每天一点一点的加,苏泰的身子便一天不如一天,那时,他十二岁。
苏林天拿他当继承人培养,可是手里的权力没有一点是给他的,苏府的产业,没有一处是他经过手的,这也是为什么,他在外界眼中就是一个招猫逗狗的纨绔公子形象。
苏钧策跪在地上,心里嗤笑一声,怎么就没有气死你呢。
他面上挂着虚伪的笑,吊儿郎当的,是他一贯的模样,“林伯,爷哪敢啊,你不是不知道,爷最怕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