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打粥处,看到任百里在排队,他的前面排着任百冬,小家伙的手上拿着一个打了粥的碗。
有些人看不过,没好气道:
“任百冬,你都打完粥了,还站在前面干什么?”
任百冬翻着白眼,
“我替我三嫂站,怎么的,不行啊?”
“当然不行,你嫂子是你嫂子,你是你,凭什么替她站啊,该不会在家没地位,被你三哥压着在这里排队吹冷风吧!”
众人听着笑了起来。
任百里眼睛一横,
“要打架吗?”
短短四字,把笑声顿时压了下去,村里人都知道任百里平时还好,笑呵呵的,人一但变脸,那就是你死我活,当时可能不会打,之后绝对小动作不断,整都要整死你。
众人只能闭嘴,梅谷雨走了过去,任百冬把手上的粥往三嫂手上一放,
“三嫂,天冷,我喝我的粥,我替你排队。”
梅谷雨笑着道:
“我来排吧,你都打过一次了,打饭大娘不会给你粥的。”
“可是——”
任百冬还想说,却被梅谷雨拉出队伍,看着三嫂顶上,小家伙只能作罢。
“那就算了吧,嫂子,明天我打算去看易子木,你要去吗?”
已经好久没看好友了,任百冬有些想念了,任百里在一旁道:
“易子木走了。”
任百冬有些听不明白,疑惑的看着三哥,任百里觉得这里不是说话地方,
“回去告诉你。”
任百冬没有反对,也没回去,站在一旁等着,好不容易等哥嫂打完粥,三人往回走,路上才听明原因。
知道易子木有个将军亲爷爷,任百冬也替他高兴,只是好友的离开,他难免有些伤感。
说完正事,梅谷雨就问:
“大姐不是带着铁牛和铜牛回来了么,他们人呢?”
任百冬嘴巴一撇,
“背了一袋玉米面就走了。”大姐回来就是打秋风的。
任百里却有些担心,“这次看大姐,她好像瘦了许多。”
梅谷雨也注意到了,确实瘦了许多,这年头家家户户不好过,瘦是正常的。
回家的路上碰到了往家走的婆婆,这位红着眼睛被任百秋扶着。
梅谷雨心提了上来,难道大姑姐家里出事了?
这可不妙啊!
想到公婆总是把麻烦往自己这边推,几个儿女她全都负责,就差任百春了,怕再次被公婆算计接手,想想,她还是不问了。
装成没看到的样子,走在最后面,一行人进了家门,梅谷雨为了自己肚里两个娃,总是躲在房里,进空间吃饭,一回到家就进自己房间休息。
任百里陪着家人在堂屋吃饭,直到八点多才回来。
跟梅谷雨讲起了大姐的事情。
任百春当年学习不错,但长了个恋爱脑,初三那年看上了同学洪大贵。
别看这家伙虎里虎气,但人家父母是镇上的,吃的是公家饭,上面有大哥,下面有小弟,他这个夹在中间的往往就是被忽略的一个。
洪大贵父亲是独子,父母都在乡下,为了显示自己的孝顺,这个被忽略的孩子,就理所应当的送到了乡下,理由是代替父母陪伴爷奶。
为了奔赴爱情,任百春初中一毕业就嫁人了。
自然就嫁到了乡下,也就是附近的洪家村。
洪大贵爷奶性子还可以,再加上娘家帮衬,本来小夫妻俩的小日子过得不错,可有一天,洪大贵爹娘突然回村,说老大要成婚要工作,手里差钱,于是回家找父母要。
俗话说老儿子大孙子是老太太命根子,大孙子结婚还差钱,于是把家底全拿出来。
不够,于是爷奶爹娘把主意打到了老二一家身上,洪大贵父母一顿饼画下去,说只要给两百块钱,就能在镇上找份工作。
于是任百春他们信了,借钱给父母,为了早日得到工作,任百春还时不时的,从娘家拿些好东西送到婆婆家去。
结果几年下来,孩子都能打酱油了,工作却没消息了。
问公婆,这俩就拖,结果夫妻俩欠了一屁股的债,只能下死力的做。
转眼到了荒年,债主纷纷找上门,任百春夫妻实在受不了了,二人一合计,找到镇上婆家,把话敞开了问。
问他们钱也出了,工作为什么几年没到位。
婆婆也不遮着藏着,直接把话说开,说工作给了大儿媳,至于他们的钱,就当孝敬父母了,以后不用他们夫妻养老。
这下把任百春气得当场发威,自己借钱买工作,临了工作是别人的,财产还不能继承。
于是双方打了起来,洪大贵为了维护媳妇,推了大嫂一下,把人推流产了,这下好了,人送到医院,洪大贵也被公安抓走了。
任百春带着孩子求着婆家人,最后倒赔大嫂五十块,才把洪大贵放出来。
洪大贵出来人就病了,任百春带着孩子实在过不下去了,才不得不回娘家求助。
难怪这次这么久才回,难怪婆婆红了眼睛,这是心疼闺女。
任百里叹着气,
“媳妇,你说我大姐该怎么办啊!”
梅谷雨躺在床上冷声道:
“叫我说,干脆让洪大贵跟家人断绝关系。”
任百里又问,“我姐夫对家人很在意,他是不会答应的。”
人性就是这样,越缺爱,就越想得到爱,洪大贵从小就缺亲情,当然最在意亲情,梅谷雨早猜到了,
“那就离婚呗,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男人满街跑,离了再找个贴心的。”
拖后腿的婆家,就该快甩,免得拉进泥潭,跟着一起受苦受难。
任百里不可置信的看着媳妇,脑中只有那么一句: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男人满街跑。
我艹,老子打死也不去当兵。
万一他牺牲了,她媳妇分分钟找下家啊!
……
1960年的春节,挂山村特别的安静,除了大锅饭比平时浓了些,没有更多的惊喜。
任家人除了爱睡觉的梅谷雨,这会儿都坐在堂屋的火堆旁守着年夜,李月娥看着外面,叹了口气,
“若是往年,这会儿早放鞭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