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是一道岔口。
左边的路上人声鼎沸，或卖家叫卖、或买家砍价，热闹的不行。
与它相比，右边的路上人少的不是一星半点。商品被大大咧咧扔在路边，卖家沉默地售卖，三两个买家安静地挑选，氛围和谐却又冷清。
高言蹊和蒋泠泠已经一脚迈进了右边的商路。察觉到身后的队友没有跟上，两人驻足回身、等着他们跟上。
左边贩卖的是日常用品和食物，右边的商品则多是武器弹药。东风基地里多是没有异能的普通人，除了基地的卫兵，几乎没人会去买右街的东西。
江时也几人的主要目的是补充弹药物资，自然要去右街。而江聿初要去的，是左街。
异能者从联盟的训练营结业时，联盟会为每一个人量身定制作战服。作战服由特殊材料制成，防火御水、刀枪不入。
包括江聿初的冲锋衣在内，b13小队全员穿的就是联盟发的战服。
但东风基地这种小型基地，不具备制作战服的能力，像陈星宇他们穿的就是常服。所以江聿初只能带云岚先去买普通的衣服。
为节省时间，分头行动是最正确的选择。
江时也点点头：“好，那买完东西之后在这里集合。”
说完，江时也从身后的背包里掏出一袋晶核递给江聿初。
末世里，晶核成为了流通货币。但高阶晶核是珍贵的稀有物品，所以用于交易的一般是一到三阶的低阶晶核。
b13小队公用的物资一般放在高言蹊那里，江时也现在给江聿初的、是他自己的小金库。
“初哥，这些你先拿着，如果不够你再找我。”
江聿初把江时也拿晶核的手推了回去。摇了摇头，他从自己的包里拿出一包东西。也是晶核，而且他手上的量看着比江时也给他的还多。
刚调到江书砚身边时，他就给过江聿初一堆晶核。后来江书砚带他认识江家其他人时，那些长辈也给他塞晶核作为见面礼。
江聿初没什么物欲，除了同属性的晶核被他吸收了，其它的晶核他一直没怎么动。
所以别看江聿初从没出过任务，他的小金库一点也不比江时也的小。
见兄长颇有“资产”，江时也放心地将晶核放回包里，转身拉着李浮亭跟上了前面的两人。
左街果然比右街热闹不少，除了固定的铺面外，沿街还有不少小摊，日用品、食品、小饰品，江聿初甚至还看到了一个摊子在卖奇形怪状的石头。
一路上江聿初和云岚的回头率不下百分之八十。
没办法，这对组合看着太奇怪了。
先是江聿初，一个大男人戴着面具，看着就一副不好惹的样子。
然后是云岚。
长裙的下半被炸的粉碎，上半身的衣袖也被划烂、露出衣服下白皙的皮肤。土尘混在血污里，随着血迹的干涸一起沾在衣服上，看着脏兮兮的，还光着脚，整个人看上去一个大写的惨。
她的腰间系着江聿初的外套，腰侧还挂着长刀，变相震慑住了不怀好意盯着她看的人。
再加上江聿初跟在她身旁，感受到不善的目光他就冷眼扫过去，一副要暴起的模样吓得路人对这对组合退避三舍。
如果不是脸还算干净，现在的云岚看着就像是从哪个难民窟里出来的。
东风基地地理位置偏僻，别说丧尸了，平时连只鸟都少见。基地里的普通人过了太久的安逸日子，哪里见过这么惨的人。
听说最近有别的基地的人来找事，这两个星期听到爆炸声比这几年加起来都多。
基地的人没见过江聿初和云岚，但看云岚被炸的这么惨，下意识把他们当成了基地的异能者。
无视沿街人的窃窃私语，江聿初看到了一家服装店。
“你有喜欢的款式吗？”
听到他的话，云岚摇摇头。她对人类现下的服装款式没什么关注，但考虑到之后可能还会因为各种原因被迫出手，她认真回他：“方便行动就好。”
“好。”江聿初明白了。
顶着众人异样的眼光，两人走进一家服装店。
店面不算大，大概三十平方米。装修整体是蓝色色调，售卖的衣服环形布置在店内，男装在左、女装在右。
店主是个四十来岁的女人，两人来的时候店里没什么客人，店主正坐在收银台内剪指甲。
看到有客人了，她立马放下指甲钳，热情地迎了上去。
“欢迎光临——”
看清来的两人，她笑的更开心了。
云岚虽然穿的破破烂烂的，但那刀、那长相、那气质，看着就不像普通人。江聿初就更不用说了，光是那副面具看着就不便宜。
店主从两人身上看到了明晃晃的三个大字：不差钱。
“呀！这么漂亮一小姑娘怎么被伤成这样了，快来我这坐着。”
店主上前想拉云岚坐下，谁知道这看着温温柔柔的小姑娘动作比她还快，店主都还没看清她的动作，人已经闪到另一边去了。
店主丝毫不在意，她转向江聿初，态度甚至比刚才更热情了。
“是带小姑娘来买衣服的吧？你们就在这儿休息，我帮你们拿衣服去。”
末世后，卖服装饰品类的商铺门可罗雀。虽然这类商品价格不贵，但在物资紧张的情况下谁会浪费晶核买这东西。
“呦、这哪儿来的小狗啊，胖乎乎的，真可爱。”难得有客人，看着还是两位贵客，店主高兴的连路边的狗都夸了两句。
“汪——”
“哎呦、看着真精神。”
想到云岚那温婉的气质，还有她那身明显不是不小心弄破的衣服，店主特意在店里找了套布料结实的旗袍。
“来看看这条，这可是店里新到的旗袍，就这一条呢！穿在这小姑娘身上绝对好看。”
是不是只有一条不清楚，但新到的绝对是假话，店主手上的旗袍皱巴巴的，也不知道被压在其他衣服下多久了。
店主显然也看到了上面的皱痕，她不好意思地笑笑，拍了拍痕迹试图把它掩盖过去：“这点折痕烫烫就好了。别光看啊，穿上试试吧。”
江聿初盯着上面的皱痕直皱眉，站起身就准备带云岚走。
“哎——别走啊，你别看我这儿的衣服款式一般，我敢说、这基地里就我这里的衣服最新了。”
江聿初理都没有理她，带着云岚径直离开了店内。
眼看到手的贵客飞了，店主出奇地没有挽留，只是回到店里拿出了某个工具。
江聿初没有回头，带着云岚准备前往下家。最后让他停下脚步的，还是云岚的话。
“江聿初，她没有说谎，这基地里确实她家的衣服最新。”
店主虽然情绪激动了一点，但精神波动没有异常。再加上她已经用精神力探过了，这条街上就两家服装店，另一家的店面比这家小一倍。
这店主说的话八成是真的。
其实对云岚来说，换不换衣服没差别，她并不介意继续穿着这身破衣服。只是从旁人的眼光不难看出她这身穿着有问题。
衣服的款式在她看来不重要，穿什么都无所谓。既然这里有现成的，那何必再白跑一段距离。
见他无动于衷，她伸手扯了扯他的衣服下摆：“刚刚那件就可以了。”
想起刚刚那条皱巴巴的裙子，江聿初沉默了。转身怔怔地望向云岚，他突然开口：“抱歉。”
她安静地站在他面前，眼波忽的荡开温柔的涟漪，她轻轻笑着：“这有什么好道歉的。”
他摇摇头，没有解释什么，只是反身带她重新回到那家店。
云岚也没追问，她怎么会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语言和表情会骗人，但精神波动骗不了人。
江聿初在内疚，虽然只有一瞬，但还是瞒不过云岚。
他在内疚什么？
顺着他当时的视线，她低头朝身上看了眼。衣服上不是污迹就是破洞，没有一块完好的布料，看着实在凄惨。
果然是个傻瓜，她明明没有受伤啊。
她没有说什么，只是安静地走在他身旁。
店外的古牧见两人从店里出来，以为要走了，连忙屁颠屁颠地起身。刚走到云岚身侧，就见两人又回去了。
呆呆站在店门口目送着云岚，古牧回到了原本的阴凉地又趴下了。
店主早就猜到他们会回来，趁着两人离开的功夫，她赶紧拿熨斗熨了熨衣服。
等江聿初和云岚回到店里时，店主拿出的衣服总算有点新衣服的样子了。
“刚刚那就是压褶，熨一熨就好了，你们看，”店主将熨好的旗袍递到两人面前，“信我的眼光，小姑娘穿上肯定好看。”
“我这儿还有鞋子卖，小姑娘鞋子被炸坏了吧？这光着脚的，多可怜啊，不买双鞋穿伤到脚怎么办？”说着，她从旁边的一排衣服下拿出一双黑色的平底鞋。
不愧是生意人，一个照面就拿捏了两人的需求，她这单是非开不可了。
等云岚换好衣服之后，店主似乎已经听到晶核入袋的声音了。没有办法，这身衣服实在太适合云岚了，甚至比店主想象中还要适合。
小店里没有镜子，云岚走到江聿初面前：“怎么样？”
衣服修身，而且布料富有弹性，不影响她的动作。裙长到她小腿，侧衩开到大腿根部，但它又很贴心地配了及膝的短裤。
腰间多了一条黑色的腰带，那不是衣服自带的，是云岚自己的腰带。腰带上挂着曾经属于江聿初的长刀。
眼前的美人温婉、性感，却又带着一丝神秘与危险，简直绝杀。
云岚对这身衣服还算满意，毕竟它是黑色的，不容易弄脏。
江聿初点点头：“很适合你。”语气相当真挚。
“好，那就它了。”
将换下的衣服放到一边，云岚坐到椅子上就准备穿鞋。
眼看她拿起鞋就准备往脚上套，江聿初叫住了她：“等等。”
云岚抬头看他时，他已经蹲在了她面前：“我来吧。”
听到这话，云岚没有多想，直接把鞋放下，脚伸到他面前。
从背包里拿出饮用水和干净毛巾，他湿了毛巾，单手握住她的脚，另一只手轻轻擦去她脚上的灰和泥。
云岚脚伸的自然，江聿初接脚擦的认真，一人一尸都没有多想，丝毫不知道他们的动作在外人看起来多亲密。
店主识趣地背过身，走到店里其他衣服前，一副“我很忙”的样子。她无奈暗笑，早该想到两人关系不一般。只是有些疑惑，她似乎没在基地里见过这两人。
小姑娘这种美人不说，基地里似乎没人整天戴着个面具乱晃啊。
想着想着，她突然想起店里还有一双黑色的小高跟也很适合这姑娘。又想到异能者战斗时穿高跟可能不方便，只能作罢。
直到把云岚的两只脚都擦干净，江聿初才捡鞋帮她穿上。
不得不说店主眼光确实毒辣，不仅衣服码数合适，就连鞋都是云岚的码。
“好了，起来看看舒不舒服。”
云岚听话起身，双脚踩到地上。许久没穿鞋了，脚底刚踩上软的鞋底时，她还有点不习惯。不过这点不适感可以忽略，走两步后她大概适应了这种感觉。
点点头，她客观说道：“鞋子很合适。”
江聿初拿起被云岚放到一旁的冲锋衣，抖了抖上面的灰尘，重新穿上身。
看着云岚走两步，确认鞋合脚后，他将她破掉的衣服拿在手上，转身看向店主：“老板，结账。”
听到江聿初的声音，店主连忙从一排衣服前回头：“一件衣服就够了？我们家还有其他款式的衣服，还有方便动作的运动服，不多看看？”
“不用，一件就够了。”
这件只是应急用，等回联盟后，联盟自然会安排后勤局给她定制作战服。
店主不死心地还想多推销几件，可见两人都兴趣恹恹的，她见好就收，重新扬起笑脸：“好嘞，一共是两枚一阶晶核。多谢惠顾！”
一件普通材料的衣服和一双再普通不过的鞋就要两枚晶核，这也就骗骗江聿初和云岚这种“贵族子弟”。店主就是看两人一副不谙世事的样子，故意报高价的。
虽然报价的时候，店主的心很虚，但从明面上根本看不出来。如果是普通人，说不定就被店主的“淡定”唬住了。
可惜，她面前的两个都不普通。
不说能“看穿人心”的云岚，光是接受过联盟系统学习的江聿初她都骗不过。
江聿初有钱，但不代表他喜欢被人当冤大头。
店主报价后，店内是一片沉寂。江聿初和云岚都没有开口。
云岚笑吟吟的，看着很好说话的样子。倒是江聿初，面具遮住了他的脸，让人根本猜不到他在想什么。
面具下的双眼透着冷意、不言自威，被这双眼睛看着，店主心里越来越慌。沉默不过一分钟，店主败下阵来。
她狠狠咬牙：“一枚！”
江聿初冷冷扫她一眼，淡声开口：“成交。”
店主松了口气，面前这个男人还是给她留了活路，一枚晶核、她总归是赚了。
“另外，店里有伞吗？”
店主一愣，她们这是服装店，哪里有卖伞？顺着江聿初的视线，她看到了被自己随手放在收银台上的遮阳伞。
那是她刚买的伞，还没用过几次。
“不好意思，我们这里不卖伞。”
江聿初不打算和她废话：“一枚晶核。”
“成交！”
江聿初的话音还没落完，店家就迫不及待应下，那急切的语气像是怕江聿初反悔了一样。
最后，江聿初得到了一衣一鞋一伞，店家得到了晶核。双方都对这场交易很满意，可喜可贺、可喜可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