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多久,院子里的守卫被撤去了许多。
林熙禾坐在案前,神色凝重,手中的笔蘸饱了墨汁。
她摊开两张素笺,一张写给纪濯,另一张写给顾青淮。
除了抬头的名字不同,信的内容皆是:“勿念,安好,别伤害府里任何人 - 林熙禾。”
待凌雪归来,带回的消息让林熙禾欣喜不已。
楚云霓愿意以上香的名义,助她出城。
林熙禾听后便吩咐凌霜,将府中所有下人都召集到西院的空地上,对外宣称,要给大家重新安排工作。
凌霜站在众人面前,滔滔不绝地讲了足足半个钟头,才让众人各自散去。
回来之后,府中的一切看似如常,只是林熙禾在用完膳返回的途中,轻轻咳嗽了几声。
第二日,林熙禾用早膳时,咳嗽愈发剧烈。
今日凌霜又将所有下人都喊到了西院,重新安排了轮岗。
从那之后,便再没有人见过林熙禾的身影。众人只听闻她生了病,接下来的四五日,都是凌霜独自在旁悉心照料。
而林熙禾早已在第二日用完早餐,乔装打扮后,趁着所有人去了西院,混进了楚云霓的马车,顺利逃出了京城。
一出城,她便换乘莫无声的马车,朝着最近的码头疾驰而去,登上了一艘南下的船只。
这是林熙禾初次见到莫无声。
此人看上去二十五六岁上下,皮肤因常年劳作被晒得黝黑,面容倒也周正。
听闻莫无声见到酬金,二话不说便答应了三年之约。
林熙禾向他表明,自己并无固定的目的地。
莫无声略作思忖,主动提议道:“要不咱去我老家墨玉城吧。那儿离京城有七八百里地,走水路的话,有我护着,再加上姑娘换上粗布衣衫,又特意抹黑了脸,定不会有人察觉。”
一路上,诸事顺遂得超乎想象。
四日后,凌霜也悄然离开了府邸。
待林府下人发现异样时,唯有桌上那两封林熙禾留下的信。
抵达墨玉城后,林熙禾让莫无声以自己的名义购置了一座二进的院子。
“你就这般信我?你梦里那让你寻我的高人,就这般让你对我深信不疑?”
林熙禾嘴角上扬,笑着打趣道:“那是自然!这高人可太神了,咱俩不就一见如故嘛。再说了,往后你在我这儿,包吃包住,像我这么好的雇主,上哪儿找去?”
莫无声撇了撇嘴,哼道:“信口胡诌,也就你能说出这般话。反正只要不花我的银子,怎样都行。”
谁能想到,这莫无声人不如其名,话匣子一打开,便收不住了,只是好听话着实没几句。
十来日后,凌霜才依照凌雪留下的线索,匆匆赶来。
她离开京城时,纪濯尚未归来。
又过了半月,墨玉城的街头突然出现了许多官兵。
他们挨家挨户仔细盘查,尤其是像林熙禾这样新购置宅子的人家。
自到了墨玉城,林熙禾便深居简出,吃食用品皆由莫无声就近采买。
就连女子常用的胭脂水粉,她也不让摆放在家中。
莫无声找来一位木工,在屋内打造了一个隐秘的隔间,将林熙禾和凌霜、凌雪的衣物都妥善藏在里面。
每当有官兵前来搜查,林熙禾等人便躲进隔间。
官兵进门后,确实只瞧见男子生活的痕迹,便也未多加怀疑,转身离去。
这偌大的天地间,林熙禾若真心想要躲藏,凭借古代的寻人手段,着实难以寻觅。
日子一天天过去,隔三岔五就会有官兵前来寻人,且一次比一次查得仔细。
莫无声向随行的官兵打听后得知,寻人赏金已经涨到了万两之巨。
“真想把你交出去,上万两银子呐!” 官兵走后,莫无声半开玩笑地说道。
林熙禾躺在树下摇椅上,佯装嗔怒:“那也要等三年期满,别忘了咱们可是签了约的。”
莫无声掰着手指,一本正经地回应:“哎,可没三年喽,只剩两年七个月二十八天喽。”
林熙禾翻了个白眼,不再搭理他。
“姑娘,就算眼下能躲过去,可再过一个多月,您便要生产了,到时可如何是好?” 凌霜满脸担忧,忍不住问道。
林熙禾早有打算,镇定地说道:“到时候请个奶娘,等有人来检查,咱们躲起来,就说是奶娘的孩子。”
“行,等外面官兵少些了,过几日我便出去找奶娘。” 凌霜点头应道。
“嗯。” 林熙禾应了一声。
“我去厨房把燕窝蒸一下,姑娘,你一会可不准不吃。” 凌霜看着愈发消瘦的林熙禾,眼中满是心疼。
“好,我一定吃。” 林熙禾微笑着应允,随后又慵懒地躺在摇椅上,不再言语。
凌雪则在一旁,专心致志地绣着孩子的小衣服。
她们三人中,只有凌雪能耐下心来学习针线活。
莫无声忍不住又开口:“喂,你这逃出来了,看着也不怎么开心啊。”
“有吗?” 林熙禾反问道。
“我看你都没必要离开京城,每次有人来寻,你都要难过好几天,何必呢?你们俩不就是郎有情,妾有意嘛。”
“闭嘴吧你。” 凌雪实在忍不住,呵斥道。
“怎么了?你这小丫头又炸毛了?” 莫无声一脸无奈,每次他一开口,这俩丫鬟就唠叨个不停。
“让你别提,你非要提。” 凌雪还是忍不住抱怨。
林熙禾仰头望着天空,此刻的天空湛蓝如宝石,纯净得没有一丝杂质。她常常在院子里这般发呆,一遍又一遍地凝视着这片天空。
忽然,她的心跳莫名加快,一种难以言喻的慌乱涌上心头。
“凌雪,扶我起来。”
林熙禾觉得仿佛有什么在前方召唤着自己,此刻躺在摇椅上的她,连起身都有些吃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