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熙禾幽幽叹了口气,轻声说道:“你们在陛下面前,好歹也收敛些吧。”
“陛下心中跟明镜似的,又怎会不知。”顾青淮一脸委屈,小声嘟囔着。
林熙禾闻听此言,心中一动,正想借机探听一下陛下对纪濯的态度。
毕竟方才种种情形看来,陛下似乎对纪濯颇为赏识,对于纪濯的有些行径,分明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如此说来,陛下对你们倒是颇为纵容?”
“不过是因为我们还有用罢了。”
顾青淮目光平静,看得通透:“不过是彼此利用、各取所需罢了。当下朝局之中,我与纪濯不论闹得如何沸反盈扬,终究是无人能够即刻取而代之。但这朝堂风云变幻,旦夕祸福难料,一旦日后有贤能之士崭露头角、脱颖而出……”
“那在这之前,局面就会一直如此维持下去吗?”林熙禾追问道。
“如今北境已然平定,四方初定,只要不与南诏再生衅端,又能与西域维持交好之态,外无战事忧患纷扰,陛下必然会将心力倾注于整肃朝堂,一扫积弊。”
顾青淮条理清晰地分析着,说完,不禁好奇地看向林熙禾,“你今日怎么突然关心起这些朝堂之事了?”
林熙禾听着顾青淮的一番话,暗自思忖,纪濯若是依旧这般我行我素,恐真有一日会失了陛下的恩宠。
但倘若顾青淮主动退婚,陛下会不会顺水推舟成全他们二人呢?
她沉默片刻,才敷衍道:“就是随口问问。我不想在外头待着了,要回营帐去。”
言罢,转身便要往回走,刚迈出几步,却发觉顾青淮还傻站在原地。
“愣着干什么?你该忙啥忙啥去。”林熙禾回头,没好气地冲顾青淮说道。
“我脚疼,怕是走不了了。”顾青淮可怜兮兮地望着她。
“切!我就轻轻踢了那一下,你还能走不了路了?”林熙禾满脸不信。
顾青淮却厚着脸皮耍赖:“真走不了,得扶。”
“哼,做梦!”林熙禾轻哼一声,径直离去,看都没看顾青淮那委屈巴巴的模样。
等到林熙禾再度获邀步出营帐之时,会场内那片平坦的草坪之上已然架起了数座熊熊燃烧的火堆,一张张矮桌与为陛下专门预备的那张华贵无比的饭桌,错落有致地围成了几层圆形的就餐场地,火光辉映之下,整个场面显得既热闹又庄重。
林熙禾跟随着前来引路的宫女,朝着靠近主位的方向徐徐走去,待到快要临近陛下的主座附近,宫女才停下了脚步。
“林姑娘,陛下特意为您安排了与顾将军同坐一处。”
宫女侧身对着空着的座位,优雅地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
彼时顾青淮尚未抵达,林熙禾依言入座,放眼望去,发现坐得稍远些的座位已然基本坐满,
而自己相邻以及对面的座位,除了自己之外,皆是空空荡荡。
林熙禾因怀有身孕,早就饥肠辘辘,在屋内时虽吃了些糕点,可那点儿吃食终究难抵腹中饥饿。
林熙禾轻声向宫女道谢后,一旁的凌霜赶忙递上赏钱给领路丫鬟,宫女接过,连连称谢,而后退下。
不多时,身边陆续有人前来落座,纪濯也随之现身,不过他的座位却在对面。
即便如此,林熙禾也能瞧出陛下对纪濯的偏爱。
若是依照官阶来论,纪濯按理说是无法如顾青淮那般,坐到这最靠前的位置上的。
纪濯刚刚坐下,便朝着林熙禾投来一道关切的目光,林熙禾见状,轻轻瞪了他一眼,示意他低调行事,纪濯却只是微微敛下双眸,嘴角勾起一抹轻笑。
见到纪濯的瞬间,林熙禾下意识地去搜寻纪濯母亲的身影,果不其然,在纪濯身后的第二层位置,她瞧见了楚云霓,而对方大抵是将林熙禾方才的举动尽收眼底,此刻脸色阴沉得厉害。
林熙禾垂眸,不再去看纪濯。
这会儿,自己左右以及身后的座位也相继有人入座,林熙禾对这些人并不熟悉,便只是静静地坐在座位上,纹丝不动。
忽然,感受到身后传来声响,林熙禾回首望去,原来是顾青淮的爹娘。
虽说她心底对这二位并无好感,可出于礼数,还是起身见礼:“请顾大人安,请顾夫人安。”
“嗯。”
顾青淮的爹神色冷淡,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声。
他心里清楚,今日若不是仰仗着顾青淮的声势,以他这落魄世家的身份,根本不可能坐到如此高位。
靠着儿子,家族才再度走向鼎盛,所以哪怕对林熙禾心有不满,看在儿子的份上,也不得不给林熙禾一个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