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
“小姐?”
祝清宁眼前一只手晃荡,容雅叫了祝清宁好多声,她却只是坐在床榻上,一动不动,眼神也空洞无力。
额上细密的汗珠,是噩梦留下的痕迹。
“小姐可是梦见什么可怕的事了?”
祝清宁回过神来,容雅正拿着手绢轻轻擦拭她额上的汗珠,脸上的潮热顿时褪去,被汗液浸湿的地方,一阵凉。
祝清宁掀开蚕丝被,赤脚下床,走向梳妆台前的铜镜。
“容雅,这,是我吗?”
镜子中,女子容颜姣好,只是白皙的皮肤显得更加苍白,脆弱得像张风一吹过便能飞走的薄纸。
祝清宁已经许久不看自己的脸,看着,也不知是身上穿的衣裳隔着时代,还是别的,她总觉得自己的容颜格外陌生。
仔细一想,竟然想不起来自己的穿越前的样子。
明明是身穿,怎么会不一样呢?
“小姐这是怎么了,怎么魂不守舍的?”
容雅看着祝清宁不太对劲的模样,伸手摸了摸她额头,也不烫,不是身子的问题。
容雅并未多想,只是拿来自己从厨房端过来的养神汤,自从小姐半年前中毒之后,每日醒来都要喝一碗养神汤。
容雅和往常一样,缓缓转动汤勺,待养神汤降到可入口的温度,才端到祝清宁面前,递给她。
“老爷今日上朝前说了,结束之后,会直接去晏府。”容雅站在一旁道。
祝清宁捏着汤勺的手微微一顿。
随后,不动声色抬起手,不紧不慢喝了一口。
“知道了。”
“小姐方才这是怎么了,做了什么噩梦,不如说与奴婢听,说出来能好受些。”
什么噩梦?
祝清宁想了想,掀起眼皮看向容雅,“容雅,我好像失去了什么特别重要的人。”
她有些失神,前世,她也是一个没有家的人,可是,有一个人,将她带回家,给了她无限的爱。
从来没有一个人能够为另一个人做到哪怕付出自己的生命,可那个人可以。
她早该死了。
可那个人抱着她冲出火光之时,以身躯护她,烧得面目全非。
她何德何能,那位自小锦衣玉食的贵公子,谁都不放在眼里,唯独对她,出了名的纵容和疼爱。
最好,连自己的命都牺牲了。
可她是无德之人,没了他,很快便也离开人世。
“小姐说的,难道是晏首辅?”
容雅觉得今日的小姐有些奇怪,一大早起来,人就不对劲。
可今日,与小姐有关的事情只有一件,那便是老爷去晏府说明两家婚事作罢的事情。
“不会是他。”祝清宁甚至都不用思考,脱口而出。
她真笨,那个人对他来说,多么重要,可是她的记忆里,那张脸,模糊得很,从很久之前,便是这样了。
可即便什么都记不起来了,但那人温柔的语气,绝不会是晏礼辞。
“小姐,通脱木的事情,陆公子去办好了,那老板同意把所有的木材卖给咱们,就是接下来要如何做,还得小姐定夺。”
一大早,陆修那边便传来消息,彼时祝清宁还未曾起身。
虽说和晏首辅的婚事没了,可通草花的原材料有了,这算是一件好事。
祝清宁眼睛一亮,容雅拿着她的衣裳过来,她张开手臂,任由容雅将衣裳往她身上套。
“做的不错,正好,春日宴是个好机会。”
祝清宁心中升起一个念头,春日宴,来的都是京城的权贵,若是能够借此机会将通草花的名头传得更远,连京中的贵人们都追捧,更加有利于通草花的传播。
“可是小姐,这批木材,便是做成通草纸,加上运过来的时间,也不能在春日宴前送过来,更别说还要做成通草花。”
对于祝清宁的主意,容雅有些担忧。
“我认识一个人,走水路的话,他能帮忙。”
水路比较快,想要在春日宴之前赶到京城,不是问题,问题是,想走水路,要找船。
本来,陆家的船是能用的,但是最近京城百废待兴,陆家是皇商,船都被官家用了,甚至船只不够。
“小姐说的是何人?”容雅印象中,祝清宁并不认识这样的人。
*
下朝之后,祝太尉直奔晏府,马车在官道上与晏礼辞的马车并驾齐驱,却是到了晏府门前,两人才下马车和对方说上话。
“祝太尉走错路了?”晏礼辞看向身旁的人,眯了眯眼。
祝太尉身穿一身官服,站在晏礼辞身侧,一个老沉,一个凌厉。
“今日得空,来拜拜会晏老夫人。”祝太尉朝着晏家大门的方向拱手,对上晏礼辞时,面上少了几分往日的在意。
不过是个初出茅庐的黄毛小儿,做官的时日才多久,纵然权势拿在手上,也得守住了才是。
既然不能成为一家人,看来,只能奋力将他拉下马了。
祝太尉已然在心中筹谋如何联合别人一起对付晏礼辞。
“无事不登三宝殿,祝太尉这是又有女儿嫁不出去了?”晏礼辞望着他,挑了挑眉,挑衅意味十足。
祝太尉脸色铁青。
好个不知天高地厚的黄毛小儿!
“多谢晏首辅关心,我祝家的女儿,岂有嫁不出去的道理!”祝太尉冷哼一声,吹鼻子瞪眼起来。
随即,不等晏礼辞,先一步走进晏家的大门。
这个时辰,晏家房门打开,是料到晏礼辞往日这个时辰下朝,故而在他回来之前便将大门打开。
祝太尉径直走进去,直奔正厅,叫丫鬟禀告了晏老夫人,便坐着等。
期间,晏礼辞从他身边走过,祝太尉视若无睹,哪怕晏礼辞坐向主位,也不抬眼看他。
一室寂静,两人相对无言,直到老夫人的出现。
“哎哟,祝太尉今日怎么有空来,晏府真是蓬荜生辉!”晏老夫人的话先人一步传来。
晏礼辞闻声而动,急忙起身,朝晏老夫人迎上去。
什么蓬荜生辉,不过是客套话,祝太尉根本不放在心上。
“晏老夫人,多有叨扰,不过,老夫今日前来,是想说明清宁的婚事,老夫人放心,清宁绝不会妄想嫁入晏府,惹得晏大人不痛快!”
“这门婚事,一年前便作罢了,此事,往后不必再提。”祝太尉生怕说迟了,便别的事情耽搁。
晏礼辞听完,摸着腰间红玉环佩的手猛然一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