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臣们那声嘶力竭的大声呼喊传入守城的兵将耳中，他们瞬间就懵了，呆立当场，不知所措。
“他说的是真的吗？陆昭媛竟是前朝皇室血脉，咱们太子也是前朝皇室血脉？”
“说话的那可是礼部尚书，旁边还有兵部尚书、吏部尚书、谢首辅……那么多大臣呢，瞧他们的样子，似乎也都认同礼部尚书所说的话。”
“那咱们要不要相信他们？不管怎样，咱们大夏绝对不能有一个留着前朝皇室血脉的人登基称帝啊。”
“……”
底下的人交头接耳，议论纷纷，护卫统领的眼皮一阵阵地抽着，完全听不下去了。
他自己也是前朝血脉，自然是支持前朝复辟，满心期望着靖王能够登基，将大夏改回大陈。
此时，他怒声吼道：“都不要听他们胡说八道！太子殿下血脉纯正至极，怎么可能会是什么前朝皇室血脉！”
然而，他刚和身边的人这般说完，皇宫外的大臣们一个接着一个地说出他们所找到的证据。
护卫统领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得就跟吃了屎一样。
这次，他听到了更为大声的议论。
底下的兵将们都在纷纷商量着要不要放永王入宫。
护卫统领紧咬牙关，用力地握着刀柄，冷声下令道：“都给我闭嘴！没有太子殿下的命令，我们绝对不能放他们进来！”
顶头上司大发雷霆，兵将们瞬间噤若寒蝉，不敢再出声。
就在这种死一般寂静的氛围之内，一个士兵带着一个太监匆匆赶了过来。
“大人，太子殿下让人来传令了。”
士兵说完，随即让出位置，太监走上前说道：“统领大人，太子殿下让您放永王殿下和诸位大臣入宫。”
护卫统领满脸的不敢置信：“太子殿下怎么会传下这样的命令？”
太监冷哼一声：“杂家可是一直在太子殿下跟前伺候着的，还能欺骗大人您不成？”
护卫统领不由得陷入了沉思。
太子殿下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难不成是要在皇宫之中将永王和那些不听话的大臣们一网打尽？
倒也可行，如此一来，太子殿下就再也不用担心坐不稳太子之位了。
刚这样想着，太监继续说道：“太子殿下还说了，若是永王想带兵进去，便让他带，你们不用加以阻拦。”
护卫统领：“……”
威武高大的男人彻底傻眼了，太子殿下这究竟是什么意思？
*
偌大而冰冷的奉天殿中，一对男女拥抱在一起，感受着彼此身上的温度。
“雪筝，我以后不能陪着你了，女儿们就辛苦你照顾了。”
靖王声音轻飘飘的，就像是飘在空中难以落地。
苏雪筝颤抖着手，抬起头，泪眼朦胧：“你不必如此的，你没做过糟糕的事，八弟顶多也就把你囚禁了。”
其实她心里也不确定永王会不会放过有着前朝皇室血脉的夫君。
只是她心里是这样期盼的。
靖王摇头：“不！我不该继续存活在这个这个世上。”
只要他还活着，母妃便会有想法。
靖王是在稀里糊涂成为太子之后，才从陆昭媛口中得知他身上流着怎样于大夏皇室而言不可言说的血脉。
那一刻，他突然就知道为什么他的兄弟们接连遇难。
那是他的母妃在为他铺路。
从那一日起，他时常深陷在痛苦纠结中。
他从没有大志向，可母妃却想光复大陈。
为什么啊？
大陈早已成为过去，母妃为什么要那样执着？
靖王无法理解陆昭媛的想法，也不想换掉曲姓。
说实话，今日听说永王带兵悄无声息来到京城，他真的很高兴，像是身上的重担一下子就没了。
靖王抚摸妻子的头发：“雪筝，我们没有儿子，我死后，八弟应该不会太为难你们母女。”
这个时候靖王便庆幸他的妻子接连为他生下三个女儿，而一个儿子也没生下来了。
也庆幸后院中没有一个女人为他生下儿子。
若是他真有儿子，那个孩子必定活不下去。
“只是要辛苦你养大三个女儿了。”
靖王最后看了看苏雪筝的花容月貌，推着眼泪控制不住的她离开奉天殿。
随后他静坐在龙椅之下的台阶上，愣愣地看着空荡荡的大殿。
不知过了多久，殿外传来脚步声，靖王扯着嘴角一笑，颤巍巍地从怀里掏出点什么东西塞到嘴里。
片刻后，看着逆光而来的故人，他轻声道：“好久不见，八弟。”
燕澄俯视着坐在地上的熟人，眸色复杂，说不清自己是什么心情。
他没想到与靖王的再次见面会是这样的场景。
他们身在奉天殿，靖王毫无仪态地坐在那里，他则俯视着这位有一位野心勃勃的母妃的三哥。
靖王只有一人，而他的身后却有无数人。
燕澄：“三哥，好久不见，你看上去不太好。”
的确是不太好。
对比几年前明面上谨小慎微，平平无奇背地里洒脱自由的靖王。
如今的他眼下青黑明显，满面疲惫，看来这个太子之位不怎么好坐。
靖王仰着头：“八弟，没想到一众兄弟中走到最后的人是你。”
燕澄声音很轻：“我也没想到啊。”
他最开始从未想过会走到这一步，可事情就是这样发展的。
靖王笑了笑：“八弟，看在我们从前感情还行，放过你三嫂和侄女们吧！”
他没有说他自己。
燕澄敏锐地意识到这一点，突然有所预感，嘴边挤出了一个音：“你……”
“呕——”
燕澄没再继续刚才的话，亲眼看着靖王嘴边不断涌出鲜血，眼神更古怪了。
黑血，显然靖王服毒了。
燕澄怎么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他还以为要有一场硬仗要打呢。
结果……对手先认输了。
后面的大臣和兵将也目露惊愕，没想到还没到他们发挥的时候，太子便自己服毒了。
这……
“珏儿！”
大殿内骤然响起女人的痛苦叫喊，原来是陆昭媛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
陆昭媛扑到靖王身上，颤抖着手抚摸他的脸：“珏儿，你在做什么啊！”
靖王艰难地抬眸：“母妃，我太累了。”
“我从来没想过要当皇帝，我只想过轻松自在的日子。”
“太子之位于我而言太过沉重。”
燕澄默然，神色复杂地听着靖王陈述着这些日以来的种种痛苦纠结。
他心想，皇位真不是个好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