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全国的饮料市场彻底进入旺季,江城市场已经相当成熟,顾晚晚看着桌上的业务部交上来的售货单,仅仅一周,各款汽水和果汁的销量就已经比淡季时一个月都多。
秦峰刚从隔壁的业务部办公室回来,手里还捏着的一份皱巴巴的《玉湖日报》,
“媳妇,你看看第一版,那个宏达,不对,现在叫宏昌了,他们也登广告了,连词都抄咱们的。”
顾晚晚从秦峰手里拿过报纸一看,第一版下方登了一则饮料厂广告,这已经不能说抄袭,只能说一模一样了。
上面写着:【宏昌饮料,我们不生产饮料,我们是水果的搬运工!】
“媳妇,江哲是真不要脸啊!”
报纸是去玉湖送货的司机带回来的,刚才秦峰和顾晚晚去了一趟工商所不在,司机放在了业务员办公室。
秦峰看见报纸第一眼,气得揉了个稀巴烂,将能说的脏话在的业务部骂了一个遍。
回到媳妇这边,秦峰憋了半天,骂了一句“不要脸”。
上次秦峰从玉湖回来,顾晚晚已经知道江哲去了玉湖的宏昌当厂长,当时她还想,幕后的老板胆子挺大。
只有稍稍来江城这边,找人打听一下,就知道江哲到底有几斤几两,有没有金刚钻?能不能揽下这个瓷器活。
看着手上的报纸,顾晚晚确定,江哲能力还是有的,但不多。
抄他们的广告,几乎一字不落,只有智障才会这么做。
不过现在是87年,对簿公堂是不太现实,各种法律还没出台呢,告也是白告。
估计江哲也是自以为聪明,觉得是玉湖当地报纸,江城看不见。
“媳妇,你看你想的这么好的广告词,就让他们抄去了,我现在就给周总编打电话。”秦峰拿起电话就要给周总编打过去。
明明他们“百乐”奶茶粉的广告说好了在第一版,这期的报纸被挪到了最后一版。
“峰哥,你等一下。”顾晚晚觉得这其中一定没那么简单。
“媳妇,姓周的答应好好的,咱们钱也给了,就没有这么办的!”
顾晚晚没见过周总编,只在电话里交流过,唐总编介绍的人,应该不会做这种事。
不过,人都是会变的,前一秒答应好好的,后一秒有人给了更大的好处,马上就变。
“峰哥,先不着急,咱们先给老唐打个电话问问,周总编是怎么回事?”
秦峰觉得有道理,点点头拿起电话给唐总编打了过去。
老唐接到电话,“哎呀,小秦啊,我还想给你打电话呢,你先打过来了,我有件事想跟你和小顾说。”
秦峰有点意外,自己还没开口,老唐倒先有事了,“正好,唐总编,我们也有事想找你,那你先说吧。”
“是老周,他那边出了点事。”
“什么?!周总编那边出事了?”秦峰惊呼,将话筒放下些,让媳妇也能听清楚。
“对,老周不是给你们登广告吗?我听说你们是签了两三个月的合同吧?”
“对,一共三个月,怎么了?”
老唐叹了口气,“我也是昨天才知道的,老周因为这件事被调查了,是其他企业举报的。”
“我们都是有合同的,怎么还能被调查呢?”秦峰是给周总编送了点礼,但也不是太贵重的东西。
周总编看中的是广告费给报社带来的效益,报社的所有员工工资上调,对他来说也是一件好事,有了下面人的支持,他才能更进一步。
“嗐,每个城市的领导想法都不一样,老周暂时停职了,咱们都知道肯定调查不出来什么,但影响不好,老周这个年龄还能更进一步的。”
唐总编不仅是在感叹老周,还是在说给自己听,一个“小小”的举报,就能让老周停止,好在他们江城一直大力推进私营经济,支持乡镇企业在报上登广告。
可江城环境宽松,是现在宽松,谁知道以后什么样呢?
秦峰听见电话里唐总编唉声叹气的,打断道:“周总编那边有没有说,到底是谁举报的?”
消费者举报食品卫生安全或者别的,无可厚非,但这种搞小动作举报的,多数都是有目的。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至于是谁举报的,秦峰和顾晚晚心里都猜是“宏昌”,他们第一版的广告被换了下来,不是江哲还能是谁?
“老周跟我说是他们的副主编,两个人一直不对付。那人姓孙,叫孙兴。这个孙子……”
唐总编以前跟孙兴接触过,知道这人的为人,刚想开口骂,有人敲门,匆匆挂断了电话。
秦峰这边也放下话筒,若有所思地看着顾晚晚。
“媳妇,你说咱们现在怎么办?”
秦峰觉得可能是报社内斗这么简单,要不然第一版的广告有可能是其他企业的,可偏偏是“宏昌”。
这后面要是没有江哲从中作梗就怪了。
顾晚晚觉得有些棘手,“峰哥,虽然玉湖现在的销售渠道已经打通了,但玉湖不是咱们的大本营,有些事情处理起来还是很麻烦。”
秦峰似乎想到了什么,“媳妇,不是咱们真滴,就让玉湖变成咱们的阵地!”
这不仅仅是一句豪言壮语,而是秦峰早有打算。
媳妇说奶茶粉是用来打通玉湖销售市场的,那现在就要让这个通道派上用场。
第二天一大早,秦峰和顾晚晚到了新厂开会,孙鹏依旧是拿着笔记本,等着记录,谢辉则姗姗来迟,进会议室坐下时,还伸懒腰打了个哈欠。
“没睡好?”秦峰看见谢辉顶着两个大黑眼圈,觉得这小子晚上肯定偷看什么不健康的东西了。
现在有胆子大的人悄悄开起了录像厅,放的都是港台、外国电影,价格还不便宜,看一场的有的收一块,有的收来两块。
一到午夜十二点,老板就把小孩子赶出去,换录像带,好多小年轻都喜欢往录像厅钻。
“嗯,峰哥,昨晚一点多才睡着。”
秦峰调侃道:“少看点不健康的。”
“哎呀,峰哥,我哪儿有看什么不健康的,我妹,萍萍不是要考试了吗?她晚上不睡,我也睡不着,别的帮不上忙,弄点水果吃的呗,考完我就解放了,要不白天上班,晚上陪她,还真熬不住。”
顾晚晚听了噗嗤一笑,谢辉明明虚岁刚二十,说的话像是一个陪读的老父亲。
“峰哥,嫂子,你说学习咋这么苦呢?我以前还没感觉。这大热天,连续考三天,真遭罪啊。”
原本是谢辉随口一说,却让顾晚晚和秦峰各自有了新的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