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日落,寒风骤止。
妤月猛然睁开双眼,低头望向手中的长剑。
眼眸微微一动,一丝喜悦于瞬间翻涌于心间。
缓缓伸手抚上腰间,对于那处的共鸣……
拼命的想要抓住。
尽管过于微弱,但……
足够了!
握紧手中长剑,身影随即消散于远处。
一路疾驰,直至眼前的景色愈发的眼熟。
心中愈发的疑惑。
这里是……
卜咸?
她回家了?!
妤月站在熟悉的城墙下,眉眼紧蹙。
深吸一口气,抬步走进卜咸。
只见城中一片喧闹,饶是与上次来时。
一般无二。
心中的欣喜瞬间落空。
不安在蔓延。
一路加快脚步,往宫中去。
还未走至跟前,便被一道身影拦住。
妤月抬头,赫然是姜禾凡。
只见其也是一愣,应当是先前仅凭背影,没认出来。
现下但见是其,也收了架势。
缓缓走近妤月,“你怎么来了?”
“来就来啊,跑什么?”
“你这灵气乱窜的,我还以为是什么有邪祟袭击呢。”
妤月却瞧见其一脸平静的模样,心中凄然。
寒风中的神情未见有明显的变化,只抬头望去的眼眸逐渐黯淡无光。
最后不死心的迫切的问道:“姜禾凡……”
“你,没有什么事要和我说吗?”
姜禾凡一愣,对这话不明所以。
妤月也是头回这般喊自己全名。
这话,明显是想要得到什么答案。
可,近来无事发生啊。
姜禾凡思索片刻后,还是没有想起丝毫异样。
皱眉不解的回应道:“没有啊。”
“你想知道些什么,直接问我便是。”
“能告诉你的,我也无需瞒着。”
“可你这般模棱两可的问我,我当真是想不出有什么事。”
妤月轻撇嘴角一笑,淡漠掠过眼底。
任由漠然生出的刺痛蔓延。
低声道:“无事,大概是我寻思错了。”
说罢自顾自的转身离去,不顾身后一脸茫然的姜禾凡。
身影逐渐远去。
姜禾凡也没想着去追,只站在原地望着。
毕竟这年头,精神不正常,已然是常态。
心中都有无法接受的事实。
比方说……
离开了没再回来的人。
姜禾凡的视线落在妤月手中的长剑。
心中蓦然一阵刺痛,难以言说。
当时只当是无可奈何,也能接受。
也没觉得有多痛,便觉也不过如此。
但痛感竟然蔓延至今。
……
据说时间是良药,但偶然间浮现的回忆……
如同钝刀子割肉。
将结痂的伤疤,反复撕开。
姜禾凡转身离去,不再去瞧妤月渐远的背影。
冬日渐去。
仅留枝丫的树挂着积雪,今日暖阳照映下。
缓缓坠下,砸落地面。
溅起的残雪落于脚边,迫使人停下脚步。
妤月回神,抬头望去。
这才发现,不知何时已然走至城外荒郊。
一声叹息,撤下迈出的脚步,便打算折回。
忽然脑海中闪出一丝想法。
茫然的顿在原地,心脉处随即剧烈的跳动着。
还有一处!
或许是柳白泽!
妤月抬手捂住心口,抑制着心中无限放大的思绪。
生怕又是一场空。
脚下已然踏出一步,顺着记忆中模糊的方向。
往前走。
脚步逐渐加快,迫切的想要去寻求答案。
直至视线中浮现熟悉的场景。
阳光模糊映出断崖处,却不足以看清崖底。
妤月脚下的步伐愈发的急切,靠近之后猛地一跃而下。
约半刻钟后,方才落地。
脚下踉跄一步,险些没有站稳。
悻悻稳住身形,起身朝着前方望去。
只见熟悉的房屋赫然立于不远处。
慌乱的朝前走去,甚至不敢眨眼。
生怕恍惚间,这一切只是错觉。
逐渐的看清楚,院落中有一身影在走动。
脚步愈发急促。
眉眼紧蹙,只想要看得更加清晰些。
却在即将靠近时,猛地顿住脚步。
那身影也发现了妤月。
转身之际,四目相对。
妤月满眼的不可置信,“怎么会是你?”
怎么会又一次落空?
与其相比,柳向欢倒是,满脸淡然。
“怎么不能是我?”
妤月不语,整个人呆愣在原地。
好似整个人的神识都被抽空。
“好好的路不走,非得跳下来是吧?”
一声哀怨的声音自妤月身后响起。
却似一滴露水砸在平静的湖面。
泛起涟漪,掀起波澜。
妤月双眸猛地瞪大。
僵硬的转过身,愣在原处没有动作。
分明日思夜想的人,如今生生的站在面前。
尽管背光之下,面容瞧不真切。
但分明,就是她。
不同于妤月的无措,容浠倒是淡然的很。
垂眸间将人看了个彻底。
只见其穿了一袭红衣,饶是没见过的模样。
轻笑一声道:“红色……”
“很衬你。”
妤月忽地失声一笑,目光却不能挪开。
缓缓抬步想要往前,却被容浠抬手拦住。
容浠伸手抵住其肩膀,拉开距离。
低声道:“别过来啊。”
“我这最近……”
“有点气短。”
“不能抱。”
柳向欢轻笑出声,一时觉得有些滑稽。
妤月也不在意,只是一味的跟着人走。
就这般忽然寂静下来,也无人说话。
柳向欢望着几乎是要黏在容浠身后的人,瞧着也是没指望了。
摇头叹气。
认命一般的独自去修补阵法。
想来柳白泽原本也没想到,真的会有人从万丈般的悬崖跳下来。
故而忽略了阵法顶部的坚硬程度。
这会好了,还得我去修补。
罢了。
横竖这种事,应该是没有第二人做得出来了。
次日清晨,妤月猛地惊醒。
待到看清眼前的陈设,方才缓下心神。
还好。
昨日种种,并非是梦。
但伸手触及到身侧无人,且没有残留的体温。
再次慌乱起来。
猛地起身往屋外走去,方才踏出房门。
便同柳向欢打了个照面。
二人相顾无言,一同往院中看去。
直至瞧见熟悉的身影,一同松了口气。
容浠听见杂乱的脚步声,疑惑的探头望去。
瞧见二人后莞尔一笑,“师父。”
“你来看。”
“师伯坟头长草了诶。”
柳向欢缓缓上前,低声道:“就这一株啊。”
“那别薅了。”
“想来……”
“不是这里本来长的,是他带过来的。”
容浠微微点头。
瞧着原本也没有要动的意思。
妤月心有余悸的走向前,也不说话。
再次将视线停留在容浠身上。
不曾挪开。
缓缓蹲下身子。
三人就这般注视着,对于这是株什么灵植开始研究。
日子就这般过着。
但也没什么区别。
容浠只觉得是耳边多了个人说话。
柳向欢见多了个人干活,也是乐得自在。
至于妤月,自来时……
便没见过其眉眼平展过。
固然每日都是一副笑脸盈盈的模样。
但眉眼间的忧愁,从来没散下过。
譬如此时,分明是睡觉时间。
人都在床上躺着了,还是这种眼神。
容浠有些看不懂。
疑惑道:“妖修原来是可以睁着眼睛睡觉的吗?”
妤月失笑一声,“不可以啊。”
容浠:“你再这样看着我……”
“我去找师父睡了。”
妤月伸手将容浠手腕拽住,“别去。”
随后又是一阵沉默,手却未松开。
片刻后妤月呢喃道:“乖乖。”
“你伤的很重……”
容浠打断道:“我没觉得。”
妤月:“我问过你师父了。”
容浠:“……”
妤月停顿一瞬,望向容浠的眼眸中尽是眷恋。
仍旧握紧的手缓缓拉着凑近,最后停在妤月腰腹间。
呢喃道:“这里,还有一颗内丹。”
“是我新凝出的。”
“你拿走。”
容浠猛地抽回手。
“?!”
“你拿妖丹当蛋下呢?”
“还能再拿?”
妤月:“我是鱼……”
“不会下蛋。”
容浠:“有的鱼就会。”
妤月:“……”
“那很遗憾。”
“我不会。”
直至次日清晨,妤月仍旧没有放弃这个想法的打算。
气的容浠原地沉默。
甚至试图通过打坐来屏蔽她的喋喋不休。
但很显然,效果甚微。
柳向欢在一旁倒是看戏看得起劲,时不时还能被妤月的说辞逗笑。
偶尔再插上一句话,打趣一番。
看着两个人满脸无措,倒也是有意思的很。
但妤月的坚持明显过于可怕。
再后来,柳向欢也没了兴致打趣,便选择直接忽视。
还是看着院中的雪有意思。
近来日日都是阳光明媚。
每日吹来的风逐渐温暖,积雪尽数融化。
三人也未发觉时间流逝。
倒是某一日饭后,柳向欢忽地拍案惊起。
后知后觉道:“我想起来我给什么忘了!”
“我还没给师尊报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