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遇笑着转身就走,被容浠再次拽住衣领子拉了回来。
容浠冷声问道:“做什么去?”
盛遇笑道:“嘿嘿,回西岐找死去。”
容浠莞尔一笑,“别去了呗,留下帮忙嘛。”
“死哪不是死啊……”
盛遇皱眉望向其,不可思议道:“你自己听听你讲的是人话吗?”
“你分明知道,这是我心底最深的执念!”
“我早就打算好了……”
“要不是当初秦意昭帮了我一把,我都不会答应她亲自带你回来的!”
“现在事情都结束了,我……”
容浠歪着头作沉思状,“那晚点再去呗?”
盛遇顿住,咽下口水无奈道:“行……”
“你说吧,要干嘛?”
说完低头去瞧其另一只手,果然……
方才瞥见的幽幽火光已经没了,手也是很放松的状态。
我真是服了,这个活爹!
你那是给我选择吗?
你那是给我选命丧何处呢!
这年头,死哪都由不得自己了……
容浠松开拽着其的手,缓缓转身再次望向下方。
低沉道:“你先告诉我,为什么只有这些人?”
“西潘戈可是靖国面积最大的平原,只有我们脚下这一座高山。”
“可是易守难攻的圣地,绝不应该只有眼前这三五千人。”
“还不说这些全是受叶途控制的活死人,没有自己的思想。”
“根本成不了气候!”
“其余的人呢?!”
这会反倒是盛遇一脸震惊,“你不知道?”
容浠疑惑,“我应该知道?”
盛遇上前一步,指着脚下的激战的双方,道:“你自己看看。”
“这些活死人中,全是妇女老幼,有几个壮年男子?”
“即便是有那么些三两个,也都是四肢残缺的。”
“你觉得这是为什么?”
容浠皱眉望去,发现果然如此,心中思绪万千。
问道:“是因为……”
“靖国原本的土地,早就被他们舍弃了?”
“去何处了?”
盛遇淡然道:“蓬莱,被靖国奉为帝君的那个。”
“就诞生在蓬莱脚下,靖国的几方势力企图将蓬莱夺下来。”
“结果被一个老头,和一个金丹境的符修拦住了。”
“气急败坏之下,去的人越来越多。”
“逐渐的,就只剩下这些人了。”
“靖国的人久攻不下,这会老巢又被端了。”
“只怕接下来,便是要殊死一搏的时候了。”
“按理说,上回你娘来,你哥就没和你说点啥?”
容浠回忆起那时的细节,确实是有说什么,但自己没在意。
也隐隐猜测到些许,但没想到居然会这般快。
当时怕赴不上与秦意昭的约,说时间不多了。
当真是一语成谶……
容浠望着下方的人群,心中凄然。
眼眸忽地一缩,呼吸一窒,望着脚下熟悉的剑光掠过。
随即转身望向盛遇,“罢了,你走吧。”
“尽力多带些人。”
“到了西岐城中,我们离开时的地方。”
“当时的符文,残留下的灵气,还够再来一回。”
“你带着些人走吧,去西岐……”
“一并寻死去吧。”
盛遇啧声道:“你说话可真难听……”
容浠回头不解道:“你方才自己说这是你的执念,这会讲这种话?”
盛遇不耐道:“你懂什么?”
“我一个人去,那叫悲壮。”
“煜哥哥才能永远的记住我!”
“带一群人去算什么?”
“那叫寻仇,他杀了我,史书上写的也是他抵御外敌,手刃叛徒!”
容浠上前一步,“好啊,那你别折腾了,就……”
盛遇连连后退,“把你那手给我放下!”
“神火是给你这样玩的吗?”
“我去就是了!”
“赶紧放啊,我警告你!”
“不然我……”
容浠笑笑,缓缓抬起手,以灵力催出一张金色符箓。
抓起盛遇的手划破手掌,将掌中鲜血点于符纸上。
指尖轻捻,以神火点燃化为灰烬,散在盛遇身旁。
盛遇有些无措慌乱,“这什么东西?”
容浠淡然道:“以此山定下盟约喽。”
随后垂眸颇有耐心的解释道:“听过山盟海誓这个词吗?”
“常用来形容爱人之间的约定,然而它最初的含义……”
“以灵魂或精血画押,对着有神灵坐镇的山海起誓。”
“若是违背誓言,便是忤逆神灵……”
“轻者大道无望,重则天打雷劈,身死道消咯。”
盛遇眼神躲闪,心慌道:“你少吓唬我!”
“这靖国的破山能有什么神灵在?”
“若是有,他们早就……”
容浠仍旧是一脸笑意,“古往今来修道之人何止万千?”
“数千年来,还能一点精进都没有?”
“至于定个誓约,还专门寻个山找个海不成?”
“不过我也是第一次用,确实没见过,不然……”
“你试试喽?”
盛遇不自觉咽下口水,她怎么知道我打算半路撇下的?!
“至于吗?”
“我都答应了!”
容浠淡然道:“没办法,出尔反尔,言而无信……”
“是坏人的基本素养啊!”
盛遇认命一般的闭上双眸,掐诀将神识放出去。
不忘于再次于心中无声的哀嚎。
苍天嘞,这年头生不由己就罢了……
死也不由己啊!
容浠转身立于高山之巅,俯视着山下的斗争。
果然不过片刻后,将近一半的活死人忽地顿住,随即僵硬的转身离去。
容浠回头,对上盛遇悄好睁开的双眸。
只见其神情恍惚,额头满是冷汗,想来是忍着痛的。
神识放于他人之身,所受的伤痛也会一并感受到。
盛遇无奈的长长叹息一声,“我就带这些人啊,多一个也办不到!”
“走了!”
容浠出声喊道:“盛遇……”
盛遇顿住,不耐回头,“又做什么?”
容浠莞尔一笑,“我二师伯,有没有说过……”
“你其实,有一颗赤子之心?”
盛遇猛地转过头,闷声道:“或许吧……”
“时间太久了,记不清了。”
“他又不是我什么人,我做什么会记住他说没说过什么话呢?”
“我……”
容浠忽地打断道:“你很啰嗦!”
盛遇:“……”
容浠叹息道:“你就像是一块,璞玉浑金……”
“只可惜,雕琢你的人不对……”
“但尚好,你的本质还在,蒙尘之下还能窥见些许原本的样子。”
“但路走错了,终究是要为此付出代价的。”
“玉碎金融,该是你的结果。”
“死路只此一条,莫再走错了。”
盛遇回头,“那你呢?”
“你看,他们分明占据了上风。”
“你要我做这些又是为何?”
容浠并未回应,而是转头望向山下。
方才喃喃说道:“能少死一个是一个。”
“要那么多因为所以然做什么。”
“后会无期,慢走不送。”
容浠说罢身躯前倾,径直倒下。
消失于高山之巅,俯身跌入众生之中。
盛遇被这一幕惊吓到,下意识的上前去拦。
但容浠过于决绝,身影消失的太快。
望着空荡荡的前方,盛遇缓缓收回脚步。
突兀的笑了,笑自己莫名其妙。
呢喃道:“慌什么,她又摔不死!”
“疯子一个,跟秦意昭一个德行……”
“还勥,还爱说些大道理,跟张怀安一个德行!”
缓缓垂眸,将神识再次外放,固然疼痛……
罢了,多带走两个也无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