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府书房,布置的简洁而不失大气。
一张宽大的书桌摆在中央,上面摆满了文房四宝,雕花梨木的书架上摆满了琳琅满目的书籍,散发着淡淡的墨香。
墙壁上干净整洁,只挂了一幅花开似火的丹若图。
这幅画笔锋稚嫩,犹如孩童之作,在这庄严肃穆的书房格格不入,却又诡异的融合,增添了一份柔和之意。
“师兄!”
冀南诀推开书房的大门,就见墨宸一袭紫色常服神色淡然的坐在书案后批阅奏折。
满室的烛光摇曳,照映着他挺括的侧颜,多了几分人间烟火气。
“事情办好了?”
他神色淡淡的询问,手中的笔墨不停,好似只是随口一问。
冀南诀叹息一声,坐在下首的檀木座椅上,提起茶壶为自己倒了杯茶,等一杯茶见底,才不紧不慢的说。
“东西倒是找到了,只是那老狐狸弄了个玄铁打造的匣子放的严严实实,没有特定的钥匙根本打不开,想要拿到那东西,还得从长计议。”
墨宸“嗯”了一声,头也不抬,好像对这样的结果一点都不惊讶。
这倒是让冀南诀有些迷糊了。
他紧皱着眉头,“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冀南诀更加想不通了,既然已经知道东西拿不出来,为何还要让他冒险跑一趟,多此一举?
难道里面还有什么他不知道的东西?
或者是还有什么别的计划?
墨宸放下朱笔,不咸不淡的问他,“你今夜可有什么奇怪的境遇,或者是遇到什么人?”
“嗯?”
冀南诀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直到对上他师兄那双深邃的仿佛看透一切的眼。
不知为何,脑中突然浮现出一张清丽动人的小脸。
女子的幽香好似又在鼻尖萦绕,他表情略有一些不自然,抵拳轻咳了一声。
“师兄怎么知道?”
墨宸眸中的墨色浓了一些,“看来是真的有了。”
冀南诀也没有隐瞒,把他在丞相府遇到沐清婉的一系列事情说出来。
“这个沐小姐倒是和外界传言一点也不像,而且她和那沐明忠那老东西的关系好像也不是很好。”
外界传言相府二小姐温婉守礼,大方良善,还素有才女之名,宜室宜家,是不少贵夫人心中的理想儿媳。
今夜一见,温婉倒是看到了几分,守礼倒是一分没见。
胆大妄为还差不多。
墨宸闻言嘴角微扬,从奏折里抽出一份资料递给他,“看看。”
冀南诀疑惑的接过。
“沐清婉其母崔氏,是乡野一民间女子,只因有几分好相貌,被外出巡游的丞相看上,当地的官员为巴结丞相,不顾其母已有婚约,强行拆散。”
“崔氏入府后一年产下一女,此女便是沐清婉。”
男人表情淡淡的说着资料上的一切。
只是有些他并没有说出来,比如崔氏入相府,是因未婚夫家突起大火,全家丧生,后有当地官员以她母家胁迫,不得不入相府为妾。
还有她入府之后因美貌被丞相夫人嫉恨,丞相放纵,夫人打压,接连多次暗害,就连生沐清婉之时都是九死一生才生下孩子。
更别说还有之后数不尽的磋磨。
就这样日复一日,崔氏终于还是死在了那冰冷冷的相府。
崔氏死后沐清婉更是如履薄冰,好不容易挨到她四岁那年,又因顶撞嫡母被送到乡下的庄子,一待就是十年。
直到两年前她嫡姐嫁入东宫,她才被接回。
“外界都传沐二小姐是身体不好到郊外的庄子修养,谁知道其真实原因居然是因为这些腌臜事。”
冀南诀看完资料不屑的冷笑,眼中全是对沐丞相的鄙视,还有一丝他自己都未曾察觉到的心疼。
要他说这沐明忠也太不是个东西了!
见色起意也就罢了,还敢强抢人妻!
关键是你抢回来也就算了,还不好好待人家,让你夫人使劲的磋磨人家,这不知道还以为这不是他的媳妇和女儿呢。
太不是人了!
冀南诀心里愤愤道。
墨宸意味不明的看了他一眼,“沐明忠共有三个女儿,正妻生的嫡女,崔氏生的二小姐,还有一个姨娘生的三小姐。”
“嫡女已入宫是皇上的嫔妃,幼女年幼不足十岁,唯有一个沐清婉。”
怕他听不明白他又接着说了一句:“近来盯着他的人回禀,他这几日和平南将军府走的较近,恐有意和其结亲。”
“什么!”
冀南诀惊的站起。
不怪他有此反应,实在是这平南大将军大有来头。
鲜少有人知道,其实平南大将军本姓虞,是当年镇国公府直系一脉唯一的幸存者虞楚河,也就是皇上和长公主的亲舅舅。
当年镇国公府被诬陷通敌叛国,证据确凿,先皇当即下令满门抄斩。
事发突然,墨宸当时又年幼,远没有现在的权力,没办法用强硬的手段保住他们。
只能另寻他法,找来死囚易容替换了虞楚河。
至于虞家的其他人……
墨宸至今都还记得那日在牢房中老国公对他说的话。
“摄政王殿下,老臣多谢您了,在这个时候还想着来救老臣。”
昏暗的牢房,两鬓斑白的国公苦涩的看着面前的墨宸。
他身边站着他的夫人,还有少年的虞楚河。
“抱歉镇国公,时间紧迫,本王无法为国公府洗刷冤屈,但您放心,本王一定会救你们出去!”
墨宸示意身旁的手下。
镇国公刚想说什么,就见他身旁的侍卫从脸上撕下来一张人皮面具,面具下赫然是一张陌生的男子面容。
他惊愕的瞪大眼睛,“王爷,这…”
不仅是那一人,还有和墨宸一起来的几个人都同样摘下了人皮面具。
其中还有一个妇人。
几人的身形都和他们有几分相似。
“不必担心,这些都是各地找来的死囚,行刑时会有他们代替你们,到时候本王也会作出安排,一定可以达到以假乱真的效果。”
“爹?”
“老爷?”
牢房里的所有人都下意识的看着老国公,等他做出决断。
谁知老国公只是犹豫了片刻,就倏地的笑了,他说:“王爷的好意老夫心领了,只是君要臣死,臣如何能不死!”
他声音充满苦涩,自嘲道:“可怜老夫戎马一生,为国为民,到头来却还是敌不过皇家猜忌。”
他闭了闭眼,叹息一声,“早在皇后被打入冷宫之时老夫便该想到会有这般下场,只是可怜了我的女儿和外孙,也对不起楚河和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