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婉娩在密室外等候许久,虽然李莲花迟迟未出来,可不知为何,她没有一丝的不安,仿佛那人只是进去清点闲逛,而不是费尽心力地从罪行累累的南胤后裔嘴中撬出机密。
她只盯紧了身边的一个小火炉,那里“咕噜咕噜”地煮着山泉水,是金常宝特地找来的,味道极是甘美,是用来泡茶的上品。
芷榆乖巧地坐在她的身旁。经过这几日的相处,这个小姑娘似乎觉得有了安稳的靠山,性子竟渐渐显得活泼起来,偶尔还会和她开个玩笑,或者逗得她忍不住发笑。
于是,乔婉娩在等待李莲花的同时,忍不住考虑起这个小姑娘的前程。
“芷榆,等坏人被抓起来了,你还想待在这里吗?”
乔婉娩知道她已别无去路,当初成为金满堂的药人本就是被她的亲生父母所出卖,如今即使让她走出元宝山庄,却也是四顾茫然,不知何去何从。
只见芷榆眨巴着眼,有些小心地回答:“姐姐不想让芷榆跟着了吗?芷榆可以帮姐姐做很多事情,绝不会给你们添麻烦的。”
原来她是如此打算的,乔婉娩很是感慨地摸了摸芷榆的头,柔声道:“可是姐姐接下来要去很危险的地方呢。”
“啊?一定要去吗?”芷榆道。
乔婉娩点了点头:“因为那里,说不定还有和你一样盼着姐姐去救的可怜人……”
“那我和姐姐一起去,多一个人多一分力。”芷榆很是认真地道。
乔婉娩微微诧异,随即很是欣赏地看向她:“你能有这份心,姐姐很是喜欢,但是光是有心可不够。”
“那还需要什么?”芷榆道。
“你还需要有本事,正正经经的本事。”乔婉娩慢慢道,“你可想过将来要做什么吗?”
芷榆毫不犹豫地道:“我要成为和姐姐一样的人,所以我要去学姐姐一样的本事,就是不知道可以去哪儿学。”
“好孩子,”乔婉娩又摸了摸她的头,“你既然有如此想法,姐姐自然会成全你的,等这里的事办完了,我就送你去学本事,只是,那可苦得很,你可不要哭鼻子哦。”
“才不会呢。”芷榆很是认真地道,“再苦,都比从前甜得多。”
想到她所历经的苦难,乔婉娩不由叹了口气,将小姑娘抱在怀里,又拍了拍她的背,柔声道:“都过去了,我们芷榆未来一定会成为江湖上顶顶好的女侠。”
正在说话间,就见李莲花慢慢地从密室中走了出来,朝乔婉娩扬了扬手中的一物。
“拿到了?”虽在意料之中,乔婉娩还是颇为欣喜。
李莲花笑道:“让你久等了。”他接过那泡得正好的茶水,啜了一口,显然享受得很。
可金满堂显然不会这么想,因为金常宝正带人将他拖出密室。
“找个大夫来,至少保证他再活一个月。”李莲花冷冷地道。
乔婉娩皱眉:“一个月,你又查出了什么?”
却见李莲花将手中的茶盏放下,叹了口气,慢慢道:“老祖宗的东西,我还是得去找回来。”
财宝移人心,即便是号称不接待外客如金满堂,也少不了在暗地里为非作歹。更何况,李莲花又一次拿出罗摩鼎,只见阳光下的紫檀色小鼎精巧华贵,微微摇晃,竟隐隐从其中传来虫鸣之声。
虫鸣?
李莲花讶然看向乔婉娩:“阿娩,你可有听到什么声音?”
乔婉娩很是认真地凑近听了好一会儿,最终摇了摇头:“什么声音也没有。”
可是,分明有飞虫振翅之声隐隐传来……
但是,乔婉娩也并不会骗他。李莲花怔住了……是他的耳力太好,还是这罗摩鼎里藏着只有他才能去解开的秘密?
百年前的萱妃,又究竟为她的后人留下了什么复国的宝物,以至于角丽谯和齐知原这两位王室成员知晓,而金满堂却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看来这一切,还是得等到罗摩鼎打开来,才能知晓一二。
白江鹑很快就带着百川院的人前来。元宝山庄虽然大部分财宝是承继自龙萱公主,但这些年来贪婪的金氏父子也谋害了不少无辜之人,夺取了他们的宝物。其中,有不少年头已久,苦主早已无处寻访,但还有一些,需要百川院细细查访。
由是,百川院昭告天下,有被元宝山庄侵吞宝物者,可前来认领,冒名者严惩不贷。
金常宝在乔婉娩的几番暗示之下,主动提出戴罪立功,帮助百川院查找宝物原主。
而这样的煊赫的江湖首富,一夕之间就此倾覆,江湖为之哗然。不知有多少心怀鬼胎之人,趁着黑夜潜入元宝山庄宝库,想要在这混乱中分得一杯羹。谁知,那些人在月黑风高夜兴致满怀而来,却个个索然离去。
原来,那所谓号称江湖第一富人的几个密室宝库中,箱子里所有的不过只有一些黄铜的制品装作了黄金,那些珠宝玉石也都是碎石乱瓦罢了。
消息传开,就有聪明人悟得了真相——若真有如此财宝,金满堂又何必抠抠索索过日子,连客人都舍不得招待,还整日里惦记着谋夺他人的宝贝呢?
但也有不聪明的人,坚持认为万人册认定的武林第一富豪又怎会浪得虚名,谋得了时机,就带上铲子在元宝山庄的地上四处翻找。正所谓宝库没有,说不定是被埋入了地下呢?
当然,也有人怀疑过百川院,可是百川院自从进了元宝山庄,又出得来,那紧盯着山庄的个个都是行家,百川院的人身上能带了多少财宝,他们又怎会看不出来?
所以,这一笔财富究竟去了哪儿呢?
在慢悠悠又驶向前方的路上,乔婉娩见李莲花心不在焉地翻看地图,不由问道:“你将那么一大笔财宝藏了起来,就不怕有朝一日被人发现?”
“将它花出去,就发现不了。”李莲花微笑道。
“啊?”乔婉娩好奇起来,“你打算怎么花?这可是你老祖宗留给你复国的本钱呢。”
“有钱还怕花不出去吗?”李莲花合起地图,正色道,“今年西北干旱,颗粒无收,朝廷的赈灾一向慢得很,这笔钱来得正好。”
他看了眼马车外的滚滚风沙,心情很是愉快:“听说石水很喜欢芷榆?”
“不错,她已经收了芷榆当徒弟。”乔婉娩欣然道,“石水刚刚捎了信来,珍宝阁这回和监察司的事虽说按着你的法子解决了,但还有一些地方需要调整处理。”乔婉娩歪着脑袋看了一眼李莲花,笑道:“你可知道,在对付监察司的时候,这小姑娘还出了个你都想不到的主意呢。”
“哦?”李莲花不由来了兴趣,“这丫头人小鬼大,你快说说,她出了什么主意,居然连我都想不到。”
“你猜?”乔婉娩咬着唇,越发想要逗一逗李莲花。
李莲花笑道:“既然是我都想不到的,那自然也是我猜不到的。好阿娩,你快告诉我。”
“就这么告诉了你,那是不是太便宜你了。”乔婉娩笑道,“难得连你都想不到,我这不得好好卖个大价钱……”
“啊?”李莲花咳嗽一声,忽而捏起鼻子,变了音调,“不知乔院主要卖多大个价钱呢?万一买主出不起可怎么是好。”
乔婉娩“扑哧”一声,越发大笑起来:“放心,肯定是买主出得起的。”
她忽而凑到他的耳畔,轻轻哈着气,勾得李莲花越发心痒起来。
“等晚上,我再告诉你。”
就让他被好奇心勾得抓耳挠腮一整天吧。毕竟,距离天黑也就五个时辰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