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场雪,足足下了五日才渐渐停歇。
暴雪封山,乔婉娩与李相夷二人也不得不被困在了山洞中整整五日。
五日间,除却李相夷冒雪去附近砍了些竹子回来,以竹节做炊具,乔婉娩拾回了些枯枝落叶以做取暖之用以外,他们就一直在山洞中躲避风雪。
李相夷本意要往远处寻觅一点山间野味来,结果二人辛辛苦苦在暴雪中打得了一点东西,回来的路上却遇上了被困在雪地里,冻饿得奄奄一息的素手书生与丁天机二人。
李相夷一见之下,白眼快翻到了天上去,最后还是没狠下心去,二人将那一点收获悉数交给了哀求的丁天机。
此时,李相夷看着正咕噜咕噜地煮着雪水的竹节,又往火堆里丢了点草叶,叹了口气,道:“阿娩,我就不该将那只兔子也给他们。现在倒好,咱们只能在这里干饿着。”
乔婉娩正抱着他的胳膊倚在他的肩上,听他如此说,抿嘴笑道:“你饿坏了?”
“不错,我饿了。”李相夷皱眉道,“若是今日雪还未停,你必须让我去上回那个山坳里看看。那里说不定会有野猪,再不济也有山兔野鸡之类的,我们不能就这么干等下去。”
乔婉娩松开他的胳膊,嗔道:“谁不让你去了,你如今添了个毛病,没走上几步路就得晕上几回。你可记得,上回打两只兔子,你一路上晕了几次?还打野猪呢,到时候直接喂了野猪还差不多。”
“那只是观音垂泪在修复我的气海,因而内力不稳,导致真气与碧茶之毒冲撞激烈,不妨事的。”李相夷摸了摸乔婉娩的头,柔声道,“我总不能让你一直这么饿着。”
“不过才两天没吃东西,被你说得像是饿了几个月。”乔婉娩笑道,“早起时我去洞口瞧了瞧,雪下得小了些,说不定今夜就能停了,那我们明日就下山,你还不抓紧时间休息,到时候谁知道会遇上什么,你若是再走几步就倒一个,我可护不住你……”
她说到后面,那一张娴静的面庞转向了李相夷,她忽而扮了个鬼脸,笑道:“那我们可就得一起等死咯……”
“真出了什么事,你先走,找个地方躲起来,不必管我。”李相夷眼色温柔地看着她,“不认得我的人,不会害我,认得我的人,也不敢害我,你尽管放心大胆地先跑。”
乔婉娩一呆,半晌才轻轻叹道:“真是如此么?”
李相夷苦笑了下,叹道:“顶多我受些苦,不至于性命不保。可若是你落到他们的手中,那就不好说了。”
他轻轻地将乔婉娩揽入怀中,柔声在她耳畔道:“无论什么时候,只要你照顾好自己,我就安心了……”
这话说得乔婉娩不由狐疑起来,盯着他看了一会儿,道:“你又在打什么主意?”
他们此刻离得甚近,乔婉娩说话时带出的温热气息传到李相夷的面上的时候,竟还带着一点热意,他眯起眼睛感受了下,喃喃道:“其实也没什么,只不过若是雪停了,我们能下得山去,山下的人自然也能上来了,说不好,角丽谯的人已经在等着了。这个山洞附近毫无遮挡,一览无遗,我们势必得早早离开,可惜,从这里下山,只有一条路,找不到别的小路。”
他苦苦思索起来,道:“其实,我又怎么舍得让你丢下我?只要再给我三天时间,等到气海大致修复,这些人才不在我的眼里。”
乔婉娩道:“那我们就先不下山。”
李相夷吃惊道:“那怎么可以,我们已经断粮好几天了。”
乔婉娩微微一笑,道:“你担心的无非就是角丽谯的人手埋伏在山道上,以你现在的情况,怕是不好对付,那我们躲起来不就是了。此处不方便躲,那我们换个地方就是,此处山脉连绵,她如今也找不到那么多的人手搜找,更何况……”
她嫣然一笑,道:“急着下山的不止有我们,还有素手书生二人呢。”
“接了角丽谯的生意去一品坟的,可一直都是素手书生。”乔婉娩将头埋入他的肩窝,低声道,“你心里的主意还有什么说不出来的呢?只是若要去那处山坳,最好现在就走,你可还吃得消?”
“得妻如此,夫复何求。”李相夷低下头去,在她的发间轻嗅了下,柔声道,“那我们收拾下,这便出发。”
他抄起一旁早已煮沸的雪水,那竹节一离了火焰,很快就在酷寒中冷却下去。
李相夷试了试温度,便悉数喂给乔婉娩喝了,反手将那堆渐渐燃尽的柴草灭了。乔婉娩也将洞内的其他痕迹打扫干净。
二人互相为对方系紧了斗篷,便携手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