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时鸢迎着他的目光,很干脆地点了头:“是。”
“他敢动舅舅,就该想到会有今日,这只是个小小的教训罢了。”
楚珣之一怔,接着就“哈哈”大笑起来,“干得漂亮!”
“对付沈志远那种蔫坏的家伙,就该用这法子,让他知道疼,什么面子官威,屁用没有,这次可真是出了口恶气!”
看着楚珣之这反应,沈时鸢脸上露出了真正的轻松。
看来,小舅舅是懂自己的。
她重新露出笑,给楚珣之倒了杯茶,“小舅舅如此急匆匆地过来,恐怕不只是为了问这一件事吧?”
楚珣之点点头,“确实还有件事。”
“朝廷给我派了个差事,需得离开京城一阵子,今日来此便是与你说一声,省得你惦记。”
离京?
沈时鸢心里“咯噔”一下,没来由地觉得不安。
“很急吗?是……边境又打起来了?”
“瞎琢磨什么呢?”
楚珣之笑了,伸手在她额头上虚点了一下,“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去边境转转,看看防务,问候下当兵的,老规矩了。”
沈时鸢仔细瞅着楚珣之的脸,他看着是很轻松的,也许是自己上辈子经过那么多事,有些太紧张了?
“既然如此,”沈时鸢把心里的不安压下去,重新抬起头,露出个笑模样,“那舅舅这一路上,千万要小心。”
楚珣之应了声,话头一转,又嘱咐她:“我走了以后,你自己也要多留神,沈志远这次栽了这么大跟头,脸都丢尽了,他那性子,肯定咽不下这口气,指不定憋着什么坏呢。”
“你做事虽然有谱,可毕竟在太子府里,任何一件不起眼的小事都可能闹大,千万不能大意。”
“舅舅放心,他想动我,也得先掂量掂量沈家够不够格。”
沈时远一双杏眸澄亮,“倒是舅舅,边境跟京城不一样,事多,条件也苦,您可得保重身子。”
“好。”
楚珣之重重拍了拍沈时鸢的肩膀,“那小舅舅先走了。”
沈时鸢一直将人送到青云苑门口。
看着那抹挺拔的背影越走越远,最后消失在抄手游廊那头,脸上的笑才慢慢没了。
不知道怎么回事,心头那股不安不但没散,反而更重了。
她总觉得小舅舅那随口说说的语气底下,好像压着什么秘密。
另一边,楚珣之大步迈出太子府气派的正门,脸上只剩下凝重和杀气。
他抬起头,看向西北边的天空。
那是大周朝边境的方向。
这次去边境,哪是什么“例行巡查”?
边关警报已响,他此番便是奉了密令,去战事最紧张的北疆前线,亲自督战!
这一去,凶多吉少。
跟鸢儿那丫头说得轻巧,是不想她在京城里为自己提心吊胆。
那丫头,已经够难的了。
楚珣之深吸了口气,把乱糟糟的心思压下去,走到早就等在那儿的马旁边。
他动作麻利地翻身上马,朝着城门那边飞奔。
同时,静心苑里。
月峰快步走进来,弯腰把一个封好的密报递给燕冥轩,“殿下,边关八百里加急送来的。”
燕冥轩伸手拿过来,修长的手指一挑,将封口打开。
待看完信,他周身萦绕着一股肃寒气息。
月峰小心看着燕冥轩的脸色,见他放下密报,小声问:“殿下,可是边关出事了?”
燕冥轩目光还在桌上的密报上。
“边关送来消息,说近日有支不知道哪里来的兵马,一直在北疆那边边界附近盘旋。”
他停了一下,手指在密报上点了点,补充说:“人数稀少,行动飘忽,常常闹出些动静便逃之夭夭。”
月峰不以为然。
“不过是一小撮不知道哪来的兵马,边关首位足以应付,应是闹不出什么大问题,北疆的军队很厉害,殿下不必太过担心。”
“应付?”
燕冥轩终于抬头看月峰,嘲讽道:“若是真那么容易应付,皇上便不必将楚珣之派去北疆了。”
月峰疑惑,“殿下的意思是,事情没那么简单?难道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燕冥轩收回目光,慢慢走到椅子上坐下,“若只是普通的骚扰,边军自是可以应对,就怕,这是在玩声东击西的把戏。”
月峰脸色一变。
“殿下是说,这支奇怪的兵马,可能只是个幌子,为了吸引我们注意,他们真正的目的,在别的地方?”
一股凉意从背后升起来。
若真如此,那就麻烦了!
“如今还不能确定。”燕冥轩语气低沉,“但这支兵马来的时机和行踪,处处都透着古怪,明显是在试探我们的边防情况,还有朝廷的反应。”
“若我们将太多精力放在这支骚扰的兵马上,严防死守,极可能就会忽略其他更重要的防区,中了对方的调虎离山之计。”
月峰额头有点冒汗。
他终于明白殿下为什么这么重视,为什么要秘密派楚珣之亲自去前线。
“那,对方到底想干什么?”
燕冥轩目光幽邃,“还不好说,但此事背后必定牵扯甚广,不管他们想干什么,问哦们都不能大意。”
月峰心里一紧,“属下明白,绝不敢松懈!”
“不若属下多派些人手,盯着边关各地方,特别是那些看着那些无事的防区?”
燕冥轩微微颔首,冷声道:“传令,让各处边防要塞暗地里都警醒点,特别是南边和西边。”
“一有风吹草动,哪怕只是听来的消息,也要用最快的速度报上来,不准耽搁!”
“是!”
月峰答应着,随即迅速退了出去。
殿门慢慢关上,外面的天色暗了下来。
燕冥轩一个人坐在空荡荡的屋里,眼睛又落回到那份密报上,眼神深沉。
京城另一头,太尉府的书房里灯还亮着。
赵嵩穿着家常衣服,坐在书案后面,面前放着几份公文,但他心思明显不在上面。
他眉头皱得紧紧的,脸色很不好看,手指下意识地摸着腰上的玉佩。
门轻轻响了一声,赵灵溪端着热乎乎的参茶走了进来。
“爹。”她将茶放到赵嵩手边,小声问道,“这么晚了,您还没歇息,是朝里又有什么难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