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已是明显的逐客令了。
沈时鸢也不再强求,“既然如此,本宫便告辞了。”
说完,转身欲走。
可刚迈出一步,她却又停下了脚步,缓缓转过身,目光直视赵嵩,“太尉,崩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赵嵩皱了皱眉。
沈时鸢继续缓声道:“就算大小姐做了错事,太尉也不应下此重手,责罚的方式有许多种,又何必用这等极端的手段?且,女儿家的背脊,怎经得起长鞭抽打?”
赵嵩闻言,脸色又沉了几分,“这是本官的家事,太子妃未免管得太宽了!”
沈时鸢知他已是动了怒,便敛了方才的几分锐气,“是本宫越矩了。”
说罢,她便带着包包转身离去。
赵嵩望着沈时鸢离去的背影,目光深邃。
两人离开了太尉府,径直上了等候在外的马车。
包包忍不住,愤愤不平地开口,“这太尉大人好不讲道理,咱们明明是好心好意去救他女儿,他倒好,竟这般不领情!”
沈时鸢靠着车壁,眉心微蹙,也在暗自思量。
赵嵩身为太尉,位高权重,心思深沉,绝非易与之辈。
可他今日的态度,着实反常。
对自己的亲生女儿,竟如此冷漠,甚至连救治都不愿,这其中,究竟隐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包包喋喋不休。
“奴婢早前就听大小姐提过,说太尉大人宠爱府里那位苏姨娘,如今看来,果真不假!连自己的亲生女儿都能下此重手,这心可真是比石头还硬!”
沈时鸢缓缓睁开眼睛,淡淡开口,“太尉大人或许,有他自己的考量吧。”
包包瘪了瘪嘴,“能有什么考量,还不就是宠妾灭妻那一套!”
沈时鸢不由得微微蹙眉,轻声呵斥:“不可胡说,太尉大人毕竟位高权重,咱们说话,还是需得谨慎些。”
包包也知自己失言,连忙低下头。
马车终于抵达了太子府。
车帘掀开,沈时鸢率先走了出来,包包紧随其后。
才刚站定,就见月峰立在门侧。
沈时鸢有些意外。
这月峰是燕冥轩身边最得力的侍卫,平日里都是跟着燕冥轩的,怎的此刻会出现在这里?
她黛眉微挑,轻声问道:“月侍卫,你怎会在此处?”
月峰抱拳,微微躬身,“回太子妃,属下奉太子之命,有要事正要出门。”
包包在一旁听了,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她家小姐冰雪聪明,岂是这般好糊弄的?
她上前一步,脆生生地说道:“月侍卫,您这话可就说得不对了。奴婢和太子妃回来的时候,可早就瞧见您在这儿站着了,这大半天了,您动也没动一下,哪里像是要出门办事的模样?”
月峰被当场戳穿,饶是他平日里再如何冷静自持,此刻也难免有些窘迫。
“这,这个……”
他支吾了半晌,索性心一横,老老实实地承认。
“属下不瞒太子妃了,其实,其实是太子殿下不放心太子妃深夜外出,特意命属下在此等候,确保太子妃安全归来。”
沈时鸢心中了然。
燕冥轩此举,倒也在情理之中。毕竟,她是他的太子妃,深夜前往太尉府,他有所顾虑也是正常。
“有劳月侍卫了,本宫已平安归来,你且回去复命吧。”
月峰如释重负,连忙应道:“是,属下告退。”
说罢,他转身快步离去。
包包跟在沈时鸢身后,一边往府内走,一边忍不住小声嘀咕。
“太子殿下也真是的,明明心里头紧张得不行,还偏偏要装作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方才月侍卫那紧张的模样,奴婢瞧着都替他捏把汗呢!”
沈时鸢没说话,继续往前走。
回到寝殿,沈时鸢径自走到内室的屏风后,换上了一身柔软的寝衣。
包包则手脚麻利地收拾着沈时鸢带回来的医箱,小嘴却是一刻也没闲着,如同倒豆子般,将太尉府的见闻又细细碎碎地念叨了一遍。
沈时鸢坐在梳妆台前,任由长发如瀑般倾泻而下,闻言,眉头不自觉的轻轻蹙起。
赵嵩对赵灵溪的冷漠与严苛,确实有些超乎寻常。
父女之间,纵然有再大的嫌隙,也不至于如此冷酷无情。
不过,这终究只是她的一丝猜测,并无实据。
夜色渐深,沈时鸢吹熄了烛火,和衣躺在了床上,缓缓合上了双眼。
与此同时,静心苑内。
月峰正躬身站在书案前,向燕冥轩禀报着沈时鸢归来的消息。
“殿下,太子妃已安全回府,此刻已歇下了。”
燕冥轩手中握着一卷书,目光却并未落在书页上。
他轻轻“嗯”了一声,算是知道了,并没有多说什么。
月峰迟疑地站在原地,欲言又止。
燕冥轩的余光瞥见了他的踌躇,淡淡开口:“还有何事?”
月峰咬了咬牙,索性一股脑儿地说了出来:“殿下,属下,属下将您命属下特意等候太子妃一事,如实告知了太子妃。”
燕冥轩的眼神微微一闪,声音低沉,“告知她,也没什么不好。”
“也好让她注意些,若非要紧事,还是莫要深夜出府。”
月峰忍不住抬起头,小心翼翼地问道:“殿下既关心太子妃,为何不亲自前去等候太子妃归来?属下记得,殿下可是差属下问了好几次,太子妃是否已回来了。”
自家殿下明明对太子妃如此上心,却偏偏要摆出一副冷漠疏离的样子,这又是何苦呢?
燕冥轩眼神瞬间变得锐利起来。
他抬眸,冷冷地瞥了月峰一眼,薄唇轻启,“多事。”
月峰瞬间噤若寒蝉。
燕冥轩这才收回视线,重新将注意力放回了手中的书卷上,挥了挥手,示意他退下。
月峰躬身退出书房,轻轻带上了门。
走在回廊上,夜风拂过,他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殿下对太子妃,究竟是怎样一种情意?
说不在意吧,却又处处透着关心。
说在意吧,却又总是冷冰冰的,让人捉摸不透。
另一边,沈时鸢一夜无梦。
翌日清早,包包早已候在床边,见沈时鸢醒来,连忙上前服侍她起身更衣,“小姐,您醒了,奴婢已经备好了早膳,您梳洗过后便可用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