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放心,谢砚卿已带着人安全入京,想来现在已经将人秘密安置起来了,一切尽在您的掌握之中。”
一身黑袍的男人掀袍在交椅上坐下,姿态慵懒的看向跪着的庄雁山,食指有意无意的敲着椅身:“沈宁呢?”
庄雁山回:“她先是跟着谢砚卿去了谢府,后面回了城东春巷小院。”
“多留意她动向。”
“是。”
空气静默了会儿,男人声音复又响起,声音虽轻,却带着十足的威慑:“手底下人没留下痕迹吧?”
庄雁山抱拳:“都是遵照主子意思执行,尸体都烧了,连块布都没留下,绝对干干净净。”
“做得不错。”
面对男人夸赞,庄雁山将脑袋埋的更低:“是主子运筹帷幄精妙。”
男人嗤笑一声,显然对这样的吹捧并不屑,从椅子上起身:“本座先回去了,有情况让暗桩传信。”
“是。”庄雁山挪动跪姿朝向男人:“恭送主子。”
屋外树梢,夜鸦闻声惊飞而起。
“嘎嘎”叫声划破夜空,在这寂静夜里显得格外突兀诡谲。
沈宁到谢府为谢砚安施针,在揽竹苑看到谢砚卿时愣了一下。
她那夜随口一说,他还真来盯着她施针了。
摇摇头,她信步上前。
正在下棋的两人停下动作,皆抬眸看她。
该说不说。
兄弟两人一个清矜如天上皎月。
一个温润如山间清风。
坐在一起对弈画面还真养眼。
沈宁拎着装银针的小药箱站定,颔首和起身的谢砚安打招呼:“大公子。”
满脸期待却没被第一个打招呼的谢砚卿微蹙眉。
余光触及自家阿弟黑沉的脸,谢砚安手握成拳抵在唇间清咳一声,保持该有的距离礼貌性的朝沈宁点点头:“麻烦了。”
刚入冬,谢砚安屋中就烧了地龙,沈宁刚进来一会儿便觉得有点热:“客套的话就不用多说了,那我们开始吧。”
看到她额上冒了点薄汗,谢砚卿将黑棋放回棋罐:“走吧。”
她一愣:“不在这儿吗?”
谢砚卿睨了她一眼,语气带刺道:“你要想被热死也可以在这儿。”
沈宁:“……”
她又怎么惹他了?
这人还真是莫名其妙。
谢砚安无奈浅笑了一下,解释:“二郎让人在旁边专门收拾了一间屋子出来,那里透气些,我们过去吧。”
沈宁点点头,就听到谢砚卿不满的咳嗽了一声。
她侧目看去,就直直撞进他燃着两簇幽冷火焰的眸中,霎时眉心一跳。
她都没和谢砚安多说一句话。
他又生什么气?
感受那灼人目光。
她还是麻溜的提步跟上了。
“这两日你伤好点没有?”默了须臾,沈宁望着他清挺如竹背影开口。
他今日穿了身绣纹淡青素袍,袍上用青色绣线细细绣着竹叶暗纹,纹路随着他行走动作若隐若现。
闻声他顿了下步子,微侧目,没好气道:“难为你还记得我,还以为你把我忘干净了呢。”
听着这阴阳怪气语气,沈宁真想甩他一个白眼,碍于谢砚安在强行忍住了。
压低声音问:“又怎么了?”
“没怎么。”他嗓音淡淡。
他怎么了她看不出来吗?
她一来就只和谢砚安打招呼,眼里哪有他。
他难道还不能生一下气?
沈宁只当他是哪根筋又搭错了,便没放在心上。
到了施针屋室,摆弄好银针后,沈宁让谢砚安脱衣,谢砚卿就立在一旁直勾勾看着她。
那模样还真像是来盯梢的。
气氛一时尴尬。
谢砚安无所适从的坐到小榻上,一件一件脱着衣裳,动作慢的跟七旬老者剥粽子一样。
沈宁给银针消好毒睇了谢砚卿一眼,肃着声音道:“你先出去。”
“……你让我出去?”谢砚卿不可置信的注视她。
“你在这儿我施针容易分心。”
她不是不准他在这儿,可他就不能收敛一下?
那眼神跟要吃人一样,让她根本忽视不了。
施针这等重要事万不可出一点差错,她就只能把他赶出去了。
谢砚卿心里跟堵了一块巨石一样难受。
他抿抿唇想要说点什么,又怕真的影响她施针,只得闷声道:“那我去院子里候着,你有需要随时唤我。”
沈宁没看他,摆摆手表示知道了。
脚步声远去,她捻着银针看向谢砚安,发现他身上还穿着件里衣:“都脱了吧,现在开始施针。”
没了谢砚卿防贼一样的眼神盯着,谢砚安放松了许多,又怕两人因他生了嫌隙:“二郎他……”
沈宁知道他想说什么,抬眸:“没事,他气量还没小到那个地步。”
大是大非上他还是分得清的,不然方才就不会那么利落出去了。
闻言谢砚安放下心来,点点头。
手缓缓解开衣衫系带,随着衣衫滑落,他瘦弱身躯展露出来。
他皮肤极白,是那种透着病态的白,身上也瘦的没什么肉,仿佛风一吹就能将人吹走。
初次在女子面前宽衣解带。
他双颊因羞涩染上了一抹淡淡薄红,与苍白脸色形成了鲜明对比,犹如雪中红梅,透着别样的凄美。
沈宁一心放在施针上,自动忽略了他露出的情态。
她微微俯身靠近他,手中银针在日光映照下泛着清冷的光。
找准穴位后,银针精准落下。
谢砚安疼的咬紧牙关,面上一派隐忍之色。
等所有穴位扎完,他已疼的满头大汗。
“大公子且忍忍,一开始确实很疼,后面毒素少了就不这么疼了。针要一个时辰后才能取,你现在可以闭目养神保存体力,取完针后还要再泡一个时辰药浴。”
谢砚安置在膝上的手因疼痛泛起黛色脉络,艰难的应道:“好。”
这个过程枯燥又难熬。
沈宁看他情况稳定后让飞流进来盯着才提步出去。
院子里。
沈宁出来时谢砚卿正坐在凉亭里呷着茶。
她擦擦额头的汗走上前给自己倒了杯水一饮而尽。
扎针既耗医者体力又十分磨人,她感觉自己的右手都提不起力气了。
见她这副模样,谢砚卿心中那点郁气散去。
拉着她在自己旁边木圆凳上坐下,为她揉按起手臂来:“还需要施针几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