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喉结滚了滚,颈微往后仰看着她,清冽眉眼间漾着淡淡笑意。
看的人直想蹂躏欺负他一番。
触及他肩上伤,沈宁收回手,脆然说了一句“走了”便起身离去。
她没有直接回定远侯府,根据夏知先前查到的地址找来一处偏僻窄小的小院,敲响了院门。
不多时里面传来脚步声:“来了来了。”
门从里打开,俊秀儒雅的男子一顿:“沈姑娘?”
对于她的突然造访孟玉宣显然有点惊讶。
“我可以进去吗?”沈宁问。
他赶忙退到一旁,显得有些局促:“请进。”
沈宁礼貌的颔首。
进了院,她目光逡巡一圈。
小院并不宽敞,却打理的干净雅致,墙角处还种了几株金茶花作为点缀。
院子左边空地上置了桌凳,桌上摆满了书,旁边炉上热气腾腾煨着药,有本书还保持卷曲样子,显然是主人刚刚正在看。
沈宁走至庭院正中,屋内传出一道老妇人的声音:“宣儿,是谁来了?”
孟玉宣拔高音量朗声回道:“娘,是我一位朋友。”
“沈姑娘,避舍简陋,让你见笑了,这边坐。”孟玉宣招呼沈宁在院中一张小方桌前坐下,为她倒上茶:“没什么好招待你的,这是我前两日摘的金茶花晒干泡的茶,你尝尝。”
“你这孩子,朋友来了也不知会娘一声。”拄着拐的老妇人从屋里出来,时不时咳嗽一声。
沈宁起身看去,老妇人头发半白,约摸四十多岁左右,一张脸依稀还能看出年轻时端庄雅丽模样。
她脸上挂着温和的笑走上前来,孟玉宣忙扶她坐下:“娘,不是让你好好待在屋里吗,出来要着凉了怎么办?”
孟母嗔怪道:“你这孩子,难得有人上门来,娘不出来招待客人像什么话。”说话间她吩咐孟玉宣:“你那茶留着自己喝就罢了,怎么能给客人喝呢,去将你爹生前留下的茶泡一壶来。”
孟玉宣看了眼沈宁,点点头去了。
“姑娘,别客气,坐吧。”孟母笑着道。
凝着她饱经风霜的脸,沈宁抿抿唇坐下。
“姑娘是叫沈宁吧?我听宣儿说过你。”孟母叹了口气:“与齐家婚事本就是要退的,没想到齐家为顾全名声竟想出代嫁这么阴损的法子,让姑娘无辜卷了进来,真是对不住了。”
闻言沈宁便知孟玉宣和孟母说过他们的事了,微笑:“伯母说的哪里话,我还要多谢孟公子愿意配合我演这出戏。”
风吹起孟母鬓边几缕白发,她抬手拨了拨:“这都是他应该做的,孟家虽落败,但能帮则帮,姑娘有需要宣儿做的,大可开口。”
默了默,沈宁说出自己来意:“孟公子落榜一事你们可都知道了?”
“都知道了。”孟母笑的涩然:“今岁不中还有来年,总归还是有机会的。”
沈宁目光扫过桌上堆叠的书,注意力放在被翻烂泛黄的书扉页上。
虽说努力的人不一定考上,但不努力的人轻易就考上了,这很难不让人怀疑这次秋闱水分。
孟玉宣这次没能中举,就还只是白身,孟家的案子便没法重审。
想到昨晚的刺杀,沈宁掩在袖下的手收紧。
她绝不能坐以待毙下去,不然等李尘璟发现她身份,等待她的还是只有死路。
只有借孟家一案垂死李尘璟,她才能彻底无后顾之忧。
“伯母,这次秋闱存在舞弊之嫌,圣上已下旨彻查,孟公子不一定是落榜,还有希望。”
孟母神情一怔,语气有些激动问:“你说的……可当真?”
沈宁重重点头:“千真万确。”
泡好茶折返的孟玉宣刚好听到两人对话,身子僵在原地,一时间心情莫名。
“老天保佑,老天保佑!”孟母双手合十,窥见站立的孟玉宣,语无伦次道:“宣儿,快过来,娘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孟玉宣踏着沉重步伐在凳子上坐下,耳边嗡鸣一片,缄默良久才不可置信问沈宁:“沈姑娘,圣上当真派人彻查了?”
看到榜单上没自己名字时,他就已不抱希望,可现在沈宁说秋闱有人舞弊,还惊动了圣上,他心底死灰忽的又复燃了。
他走仕途不仅是为了他自己和他娘,还为了给孟家死去的人讨一个公道。
两年前孟家几十口人全部葬身火海,最终却只以意外二字收尾。
对于这个结果,他根本不信。
可他没有功名在身,他没法去查这件事。
所以他才拼了命读书,想通过科考入士。
“是。”沈宁目光坚定道:“这次秋闱由太子全权负责,现在闹出舞弊一事,为了他自己,他一定会彻查到底,还所有学子一个公平。”
舞弊事关重大,处理不好皇帝定然会对太子问责。
人在关乎自己利益时事事都会上心,太子亦不能免俗。
“太好了,宣儿,咱们孟家案子有希望了。”孟母热泪盈眶,恨不能赶紧去庙里烧香拜佛祈祷孟玉宣能考中。
孟玉宣同样被这个惊喜砸的晕头转向,语带感激道:“谢谢你沈姑娘。”
原本颓然心情一扫而空,他顿感前路光明起来。
“我只是转告你一声,并没做什么,你不用谢我。”沈宁含笑。
“来,喝茶,喝茶。”孟母擦干眼泪提起茶壶给沈宁斟茶,推搡孟玉宣:“你别坐着了,去准备晚饭,留沈姑娘吃顿饭再走。”
“是,娘。”孟玉宣应下就要去。
沈宁喊住他:“不用麻烦了,我不宜在这儿久待,马上就走了。孟公子,若是这次能中举,明年三月份便能参加会试,你现在好好温书才是。”
孟母连连应是:“对对付,宣儿,你现在一心读书就好,其他事有娘呢。”
看着这对孤儿寡母,沈宁摇摇头起身,微颔首:“告辞。”
“宣儿,送送沈姑娘。”孟母杵着拐杖跟着站起来。
辞别孟家母子,沈宁回定远侯府。
路过昨夜赌坊时,被门口一群人堵住了去路。
“他娘的,老子全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