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罗-叩-”刘爷嘴唇微张,中气十足的三个字已经飘到了徐秽和丑黄耳中。
下一瞬,双鞭挥下,刘爷身后的虚影也合起了双拳,像是宣泄愤怒一般,将那裹挟着滔天灵压的拳头重重捶向地面!
无形之拳重击地面,受击点的范围不大,然而庞大的灵压已经如山岳一般砸击到地。
以受击点为中心,方圆数十丈的地面瞬间迸发出粉碎般的蛛网裂痕。
被这震击直接命中,三条地龙齐齐发出刺耳的惨叫。
黑甲凹陷,肉体扭曲,褐色的体液从鳞甲的缝隙间喷溅而出,令人作呕。
原本威风凛凛的三条地龙,在震击的洗礼过后,只留下三具塌陷扁平的尸体。
如同三只被踩扁的蜈蚣。
站在攻击范围最边缘的丑黄未能幸免,他的肉体显然比那几条地龙弱,仅仅是被震击的残威波及,便被吹成了褐色的灵粒子,逃也似的流回到了徐秽衣袖中。
“这是...”林安惊讶的睁大了眼睛,不自觉的把眼镜摘了下来,完整的露出了一双褐色的眸子。
那双眸子中分明闪过一丝朱红色的光。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刘爷吸引了,没有任何人注意到林安的异常。
而林安也注意到了自己的失态,立刻戴上了眼镜,又重新将眼睛眯起,恢复到了原本的模样。
只是他的嘴角出现了一个玩味的笑容。
“原来是这样...刘爷...”
此刻,对于刘爷为何能轻易抵抗住徐秽的邪毒,他心里已经有数了。
刘爷背后的虚影在攻击落下以后的两个呼吸后便被风吹淡去了。
此时刘爷长出一口气,黑白二色灵气在他体表逸散,他的体格也随之逐渐恢复了正常。
他回头看了一眼远处正盯着这边的花峣等人,心中存有些疑虑。
照理说,刚刚那一招并不便于在旁人面前展露,但这三条地龙的攻击太过凶猛,无奈之下也只能使出这招【摩罗叩】。
不过这一招的秘密之处,绝对不是远处那几个小小的盟卫以及一名不靠谱的新任队长所能接触到的。
刘爷并不担心自己的身份暴露。
“还有什么花招吗?”
使用了那样声势浩大的攻击,刘爷却是连大气都不喘一口,语气冷漠的问道。
“你那种能规避物理攻击的虫化体不能支撑你长距离移动,而我钢鞭上刻有铭文【浪势】,又能将挥动时的劲力转化为灵力震荡,所以灵力攻击对我来说也不是难事。”
“你的毒...我也不怕。”
恶徒,你所有的手段都没有用。
这是很简单的道理。
刘爷冷笑。
“所以,你还打算不束手就擒么?”
徐秽面无表情的看了手中的小鼎一眼。
鼎中灵力已经全部化成了一种油腻的,漂着暗黄色油渍的紫色液体。
“终于完成了。”徐秽长出一口气,她并没有立刻回答刘爷的问题,而是将另一只手的手掌整个浸没到了小鼎中的液体之中。
而那液体顺着手腕“流”进了徐秽的身体!
并不是吸纳,而是...
是真的像是流进去了一样,紫色和黄色相间的液体纹样在徐秽的苍白的手腕上扩散开来,直至蔓延进藏在黑袍的胳膊。
纹样继续扩散,不断地稀释吸收,很快便在徐秽体表逐渐淡去,在几次呼吸的时间内完全消失了。
她...是将那些以人类灵力炼出的邪药...吸进了自己的身体么?
徐秽深吸一口气,咂了咂嘴,像是在品味。
不多时,她露出一个略带失望的表情。
自言自语道:“嗯...还是不行么?”
“看来还得要找新的药引才行...”
她放下手,阴沉的眼神转向刘爷,开口道:
“我用毒宴释放出的毒素名叫【炙心炎】,中毒之时,人的五脏六腑,四肢百骸都会感到有如火灼的痛苦。”
“就连生脉也会迅速被烧灼殆尽,这是我现在能动用的,性质最烈,最阴损的毒素。”
“用毒,算是我作为一个药师最得意的手段,然而这毒素对你没有任何作用...”
“驭使的灵能,是驱虫。”
“地龙,是他能驱动的最凶、最大的一种虫子,然而这也被你一击灭掉了...”
“说实话,这让我很苦恼...”
尽管这么说着,徐秽的表情却没有太大的变化。
刘爷听着徐秽的话语,感到了一丝不对劲。
她的眼底,暗藏着孤注一掷的狠厉。
“但是要说反抗的手段,我倒是还有最后一个...”
徐秽说着,张开手,一个黑色灵气团正漂浮在她手心中。
那是一个很不稳定,不断蠕动着的灵气团,像是一个由无数根黑色细线交缠在一起的,杂乱无章的线团,其下半部分还溢出了丝丝缕缕的灵气丝线,一直延伸到徐秽的手心里,像是生了根一样。
这灵气团的灵力波动极细微,给人的感觉并不明显。
观战的几人也看到了这像是没有威胁一样的灵气团。
明明没有很强的灵力波动,却让人却觉得很不舒服。
刘爷更是像被点了穴一样,呆呆地盯着那灵气团,再也没有任何反应。
徐秽此时的表情中竟多出了几分...悲悯。
“接下来要用的这一招,恐怕会死很多人。”
“但是我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
“官爷们,你们把我逼上绝路了。”
被捉住的后果她不清楚,但她知道这样必定会浪费许多时间。
为了脱身以寻找更多药引,尽早炼制出自己的“药”,她要排除任何可能妨碍到她的事物。
这一招的准备需要相当长的时间,好在丑黄以自己最珍视的三个“孩儿”来为自己争取了时间。
现在,准备完毕了...
徐秽抬起手,将那团黑色灵气举过了头顶。
随后,她用力一捏,黑色灵气就此在她手心中溃散。
不,那球体并未完全溃散,而是解体成了无数黑色细线,迅速蔓延向四面八方,细线拉长,延伸,进而淡化,很快就消失在了空气中。
所有人都感到一阵心悸。
分明没有什么明显的变化,但每个人心头的不安都在此刻到达了顶峰。
安静...
死一般的寂静...
风吹起沙尘,吹起徐秽自然摆动的黑袍。
就在这时,沉寂许久的的村庄中突然传出了一声野兽的嘶吼。
嘹亮,粗犷,似乎又带着几分困兽出笼般的兴奋。
这粗犷的吼声让所有人的精神为之一振,就似紧绷的神经被猛地拨动了...
“有野兽?”秦慕问。
“不,不是。”花峣摇了摇头,很干脆地否定了她。
五感敏锐如花峣,自然是能听出来——这吼声与其说是野兽的嘶吼...更像是人类的怒吼。
一种介乎于野兽吼声和人类吼声之间的,诡异的声音。
这声嘶吼恰似平静水塘中投进的一颗石子,激起了不断回荡的波澜—嘶吼声此起彼伏的响起,
如同一圈圈波澜,回荡在水面之上,直让人觉得其即将凝聚起足以将扁舟吞没的浪涛。
所有人都觉得脊背汗毛竖起。
哀嚎,怒吼,欢叫,
吼声中包含着情绪,又有粗有细
像是有男女老少之别一般。
这声音像极了人类,他们现在只觉得有无数人正藏在这村庄里,正用不同的声调进行毫无意义的嘶吼。
实在令人不寒而栗。
同一时刻,距离此处最近的一处民宅大门被暴力破开了。
一只邪物从里面钻了出来!
它像人一样站立着,但却有着粗壮且不成比例的四肢,突出嘴唇的獠牙,以及那覆盖了全身的漆黑色毛发...
它兴奋地怒吼一声,像是突破了牢笼的困兽一般,接下来,他转动脑袋四下张望,鼻翼扇动,最终将目光转向了花堇等人这边。
它闻到了活人的气味,随即欢叫一声,朝着众人猛过来,它的速度很快,然而一个扎着丸子头的影子却更快地欺身上前...
随后,便是脑壳被打爆的清脆响动...
直到那邪物倒了下去,众人才反应过来了。
是桃七一步踏到了邪物面前,一拳便打爆了那家伙的脑袋。
无头的邪物尸体在身体惯性的驱使下向前倒,桃七利落的侧身躲开,同时用手背拭去了溅在自己脸上的鲜血和脑浆。
空气中的血腥味太过刺鼻,然而桃七丝毫不在意。
冷酷,精准,迅速,配上那毫无表情的面孔,只让人觉得这看上去不过十几岁的女孩子简直就是为了战斗而生的。
那只邪物身上,似乎披着一些细碎的衣物?
花堇注意到了这一点。
第一只邪物刚倒下去,又有两只邪物从同一方向现身了,它们先后从同一户宅院中破门而出,那户宅院门口还挂着红灯笼,贴着双喜字。
显然是一对新人的婚房。
他们是遭受了邪物的毒手么?
率先闯出的那只邪物通体都是漆黑的毛发,看上去暴戾无比,它在看到桃七的第一时间便凶狠的朝着她扑了过去,而后方跟着的那只现身之时,却让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并不是它的外形有多么凶残,恰恰相反,它的攻击欲望似乎没有这么重,反而是有些迷茫的意味,像是单纯的跟随着前面那只凶残邪物一样。
但离奇的是...它穿着人类的衣服。
那是一件在村姑之中最流行的麻布裙。
这只邪物的体型要小一些,甚至能够穿下人类的衣服。
但是...它为什么会穿着人类的衣服呢?
不仅如此,虽然那邪物面部依然狰狞,但花堇却依稀能看出那像是被扭曲了的人的五官,它体表的黑色毛发好像也比前两只更少一些。
简直...就像是变成了邪物的人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