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是感应到顾小阮的目光,萧启域转过了身,“那些血,吓到你了吗?”
“没……没有。”顾小阮摇了摇头,她也不知道说什么,眼前的萧启域让她有些陌生。
这就是另一面的他吗?森冷,威严,无情……
黑暗中的萧启域,更有一种真实的冷冽感。褪去温暖的外壳,这个和凛冬一样的男人,才是真正的他吧……
萧启域安抚般拍了拍她的肩膀,温暖的手掌让顾小阮有一瞬间的愣神。
接着萧启域一声令下,所有妇人都面对着顾小阮自扇耳光。
那些妇人脸上的愤恨,显而易见。
可面对现在的萧启域,她们不敢不照着办。他已经准备撕破脸了,这个疯子……
顾小阮对这些妇人并没有什么恻隐之心,毕竟刚刚她可是听了不少恶毒的话。若不是亲耳听见,谁又会猜到这些有教养的贵妇也能恶毒如此。
况且……这些主母的手里,谁没有几条人命?或者说……在世家大族的眼里,奴隶的命也算不得命吧。
天灾,就是这些世家大力扩张的时机,以低价买入破产的农民,收取田地。甚至有过分的,与当地官员勾结,克扣赈灾粮食,逼得百姓为了活命不得不变卖田地给他们,换取少量的粮食。
萧启域和顾小阮两个走在回去殿内的路上时,顾小阮发问了。
“今天不像是你的风格。”
“是不是显得太意气用事了?”萧启域反问。
顾小阮点了点头,“你是不是有后招?”
萧启域只是叹了口气,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感慨一声:“世家,也确实该修剪修剪了。”
顾小阮低头,萧启域自然不会在自己还没办法收拾那些世家的时候就贸然树这么多的敌。
看来,离暴风雨来临的日子不远了。
“你有多少把握……”
“没多少,”萧启域的声音透着清冷,“是帝君的身体要熬不住了。”
帝君的身体……顾小阮陷入沉默,那报仇的事……
她感觉到了顾与瑾的不满,一个稚嫩的童声传来,“不能这么便宜了他。”
顾小阮自然明白了她的意思。
萧启域感觉到了她的沉默,把她发凉的手包进了手掌中,“别担心,当初夺皇位也都熬过来了,这次的胜利,也终将我们的。”
“帝君的身体,还能熬多久?”顾小阮的喉头发涩。
“一个月。”
“难怪……”顾小阮点头,“难怪你今天直接把事情挑明了,如果不是碰巧撞见,是不是还有新的导火索?”
“是的。”萧启域牵着顾小阮走上台阶,“只不过效果肯定没有现在这么好。”
两人跨步进入殿中,许多客人已经入席了,而刚刚的事情也早就传开了。所以当两人走进殿里时,几乎所有的目光都汇集到了两人的身上。
萧启域握了握顾小阮的手,让她安心。
接着横眉看向那些盯着他们的众人。有人接触到萧启域的目光之后就收回了目光,还有些人依旧死死地盯着他们,例如那个留着山羊胡的中年男人。
顾小阮看到伏在他怀里啜泣的耳朵被包扎着的女人,自然明白了他是那个眼型细长的女子的丈夫。
看来是报仇来了……
顾小阮看向萧启域,他又有什么应对呢?
似是看穿了顾小阮的目光,萧启域笑着压低声音回答道:“我准备认罪。”
坐在高台上的帝君面色铁青,斥道:“以往你荒唐无状,我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如今你还要在你自己的洗尘宴上闹事?真的是无可救药!”
帝君的脸色阴沉,胸口起伏,“朕问你,为何伤宋夫人的耳朵?”
“宋夫人自己言辞无状,臣弟出手教训,也是为了提醒她谨言慎行,免得以后冒犯天威,招惹祸端。”萧启域回答的淡然。
“你……”山羊胡的中年男子的脸色更是难看,手直直地指向萧启域,“翊王,内人无故被王爷削去了一片耳朵已是不幸,王爷何故还要将脏水泼到她的身上?”
“她做没做过,自己知道。”萧启域嗤笑一声,满是不屑。
眼型细长的妇人抬起了头,一双眼睛红红的,肿得和桃子一般,看起来柔弱又无辜。
“翊王您是皇室贵胄,怎可红口白牙污人清白?当时在场的姐妹们皆可为我作证,我当时只是在闲话家常。什么不该说都没说。”
话音刚落,宴席之间皆是议论纷纷,时不时地有人出声替那妇人鸣不平。
当然,更多的是各种声音细小的不敢大声说出来的议论。
顾小阮站在萧启域的身边,尽收耳中……
“一个大男人非得搅和妇人闺阁之事,真的是不知礼。”
“这男子汉大丈夫,竟然欺负一个弱女子,真的是令人瞧不起。”
“翊王也真是糊涂,这种事情就让后宅妇人斗去,何必蹚这浑水?”
“你说翊王会不会是被算计了啊?”
“怕不是被那个西北来的粗鄙丫头迷昏了头,才做出这么糊涂的事情。”
顾小阮冷笑,果然爱哭的孩子有糖吃……
双方争执,谁更惨谁就会获得更多的同情,更何况是一个完好无损的男人和一个耳朵被削去一片的弱女子。
那妇人就没错吗?只不过人们都习惯性地视而不见罢了。
“够了!”帝君怒斥一声,“无故打伤命妇,还死不悔改,你从今天开始也就别上朝了,在家闭门思过吧。”
闭门思过……顾小阮疑惑,这惩罚也太轻了吧。
果然,席中也有人和顾小阮一样的反应,只不过反应并不大,毕竟帝君溺爱这个弟弟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
萧启域偷偷对顾小阮眨了眨眼睛,看在那个山羊胡的男子眼中,更是气愤。
“陛下,微臣为大梁鞠躬尽瘁,没有功劳也有苦劳,陛下这般着实令人心寒呐。”那个山羊胡的男子跪在了地上,“求陛下公正处理。”
帝君头疼地抚了抚额头,“罢了,罢了。再罚半年的俸禄吧,朕现在只有这么一个一母同胞的亲弟弟了,也希望各位能体谅太后年老,不忍看稚儿受皮肉之苦。”
陛下都这么说了,自然也就没人不长眼地继续说闲话了。
萧启域牵着顾小阮做到了座位上,还给她夹了块鸭肉,“好好尝尝,味道还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