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个x的,你最好乖乖的,再反抗老子废了你。”
“呜呜,妈,妈妈,救,救我……”
眼前是摇晃的令人头晕目眩的各种影子。
天旋地转,光影交错,如梦如幻。
李春梅双目紧闭,额头上渗出密密的细汗,两只手紧紧地抓着被角,嘴里不停地呼喊着。
一个激灵,她猛地睁开了眼睛,眼前是一片有着微弱光芒的世界。
她的胸脯剧烈地起伏着,被噩梦惊醒的她,身体在单薄的被子里控制不住的颤抖。
睡在身边的母亲张育芳这时候翻了个身,嘴里不知道自言自语着什么,很快,屋里又重新陷入安静的黑暗之中。
回过神来的李春梅扭过头来,瞪着一双大眼睛看着睡着的母亲,她的意识终于慢慢地又回归到了现实。
原来是一场梦啊,她憋着气,努力平复好被惊吓错乱了的呼吸声。
她轻轻地往母亲身边靠了靠,闻着母亲身上特有的味道,这才慢慢地安静了下来……
“别闹,小妹,”李春梅蹲在苞谷地的水渠下面,一双沾满了植物汁液的小手不停地薅着长势喜人的勾勾秧,一边头也没抬地耸了耸柔弱不堪的肩,“你跟弟弟先自个儿先玩着,我马上就好。”
抖落了放在肩上的那只手,额头上的汗便顺着脸颊往下流,路过嘴角时,有一股淡淡的鲜咸味在味蕾边轻柔地扫过。
李春梅抬头望了望骄阳似火的天空,眼前只觉一阵的眩晕。
几大滴汗水顺势进了眼睛,一种火辣辣的蛰痛感刺激的让她忍不住轻轻地“嘶”了一声,忙抬起脏兮兮的小手,胡乱地揉了揉眼睛。
正揉着,突然,她感觉到自己的双脚悬空,一只强壮有力的胳膊,直接像拎小鸡似的把她从后面揽腰一抱,接着快速地钻进了旁边的苞谷地里。
“别闹,别……”一时还没反应过来的李春梅,顿时脑子一片空白,她下意识地嘟囔了一句后,突觉不对,急忙又闭了嘴。
一声急促的喘息声在此刻她耳边清晰的响起,她睁大眼睛,吃惊地望着身边一排排深黄色的苞谷杆正快速地向后滑去。
耳边不断传来干枯的苞谷叶子的哗啦啦的沙沙声,在这个死寂没有人影的地里显得格外刺耳,又无比的瘆人。
随之一阵从未有过的恐惧感自脚尖,触电般直击她的天灵盖。
此时,李红梅感到喉咙像被什么箍住了一般,让她有些喘不过气来。
心脏也由不得自己似的,“咚咚咚”地仿佛要冲喉而出。
她终于反应过来,后面捣乱的并不是自己的弟弟妹妹,而是另有其人。
她很快让自己镇静了下来,开始使劲地挣扎,企图想从对方如铁钳子般的胳膊里逃脱。
同时,她往后望了望,想看清对方是谁,却被对方另外的一只大手,直接把她的头死死往下按住。
她开始不顾一切地大喊,可明明那声抬高了声呗的“救命”二字,溜到到嗓子眼时,却因为害怕变成了杂乱无章的“呜呜”声。
“不许叫!”耳边传来一个男人沙哑低沉,略带着颤抖的声音,“再乱叫,再乱叫我废了你!”
随后,一只汗唧唧,泛着酸臭味的大手直接捂住了她的嘴巴和鼻子。
李春梅惊恐地再次瞪大了眼睛,这臭味熏的她差点儿晕过去。
半干半湿的苞谷叶子,在极速的奔跑中不停地划拉抽打着她变得苍白的小脸,火辣辣地疼。
这可比汗水蛰眼睛的感觉难受多了。
此刻,耳边除了苞谷叶子的沙沙声,就是对方越发紧张的喘息声。
半下午这一望无垠的苞谷地,除了这点声响,便是死一般的沉静。
李春梅不知道这男人要做什么,但直觉里有一种不祥的感觉,瞬间占领了意识的高地。
她的脑袋里突然闪现出弟弟妹妹翘首以盼的身影来。
不知道弟弟妹妹现在在哪里?是不是还在乖乖地在地头上等着她呢?
她有些后悔,要是让他俩跟着进来就好了,起码人都在跟前,多少也放心些。
对于突发事件,至少不会让坏人这么容易就得手。
可是……可是……
可是没有如果啊。想到这里,李春梅的眼泪开始不争气地在眼眶里唱起了二人转。
这时,男人突然停了下来,正在自责还没回过神来的李春梅就被对方直接毫不客气地扔在了地上。
本来就瘦弱的浑身一包骨头的李春梅,哪里经得住这样随意的一摔啊,这身体顿时条件反射般地像开了花一样的疼起来,让她忍不住叫出了声。
正吃痛地捏着拳头龇牙咧嘴的她,接着就被对方的下一步举动惊呆了。
他竟然像饿狼一样的扑了上来……
惊恐中,她发现这人戴了一个能遮住大半张脸的棉布口罩。
右侧眉心有颗黄豆大的黑痣,在春梅惊惧的眼眸里星星般地跳跃着。
她顾不上疼痛,开始四肢乱蹬起来,企图不让对方靠近自己的身体。
“救,救命……”她终于可以喊出来了,带着浓烈的哭腔,带着数不尽的无助。
“啪”的一声,李春梅胡乱挥动的的手狠狠地扇了对方一巴掌。
对方一愣,他显然没有想到这么瘦弱的女孩子竟然敢反抗他。
“妈的x,敢反抗老子废了你。”
恼羞成怒的他正要抬手一巴掌朝李春梅的小脑袋上挥去,却意外地“哎呦”了一声,急忙捂着后脑勺,惊慌失措地环视了下四周。
还没看清,一声惨叫接着又响起,只好拔腿一溜烟地向苞谷地的最深处慌不择路地跑去。
“你没事吧?”窸窸窣窣的声音过后,头顶上传来了带有男性特有的磁性声音。
闭着眼睛正委屈地有些失神的李春梅,听到声音,再一次惊恐地抬起头来。
此刻,阳光如利剑般穿过苞谷杆,在眼前洒下一片金色而又温暖的光芒。
李春梅眨了眨眼,看着面前似乎也同样发着金光,带着梦幻般的人影,她不由张大了嘴。
西斜的日影带着缕缕的烟雾,氤氲着午后的热浪,让李春梅有种踏入梦境的感觉。
“姐姐,姐姐……”耳边依稀传来弟妹焦急的呼喊声。
一把用柳树枝自做的弹弓渐渐变得清晰起来,在她模糊的视线里,英雄般地晃啊晃……
她知道,她被他救了……
“二丫,二丫……”混沌中,传来了母亲张育芳如梦幻般急切的呼喊声,“这孩子,怕不是做噩梦了吧?”
被推搡醒来的李春梅眯着眼睛,听着母亲一遍又一遍地喊着她的小名,眼神迷离地望着母亲。
当意识回归,她发现此刻心脏就像揣了一只受惊的小鹿似的,狂跳不已。
“做梦?”她梦呓般嘀咕了一声,好像想起了什么,她暗暗咬了咬嘴唇。
张育芳嗔怪地看了眼她,又立马惊叫了起来:“怎么这么多汗呢,这脸也红红的?”
说着,一只带着浓烈油烟味道,长满老茧的手便伸了过来,在她的额头和脸上着急地抹了几把。
“嘶~~~疼……”李春梅忍不住呻吟了一声。
本来脸上被包谷叶划伤的口子还新鲜着呢,母亲这带着茧子的手又来个火上浇油,不疼才怪。
“还好,不是发烧。”张育芳轻嘘了一口气,接着又纳闷地问道,“你做啥梦了?一直在叫?”
李春梅一愣,张大嘴看着母亲。
这样仔细回想起来,那也不是梦啊,是她昨天真真实实遇到的啊。
她是真吓坏了,从来不做梦的她,竟然破天荒地地把现实中遇到的这样可怕的事情带进了梦里。
“我……我叫了吗?咋,咋叫的?”李春梅迟疑地抬眸看向母亲。
张育芳斜眼看着她,眼神里满满的疑惑。
“是啊,呜哩哇啦的,不知道你在喊什么。”
张育芳顿了顿,用手扒拉了下额前的碎发,随口说了句,“是不是王家那两个兔崽子又欺负你了?别怕,妈替你去收拾他们。”
李春梅鼻头一酸,她不敢再看母亲,拉了拉被角,把半张脸放进了被子。
她想告诉母亲昨天的遭遇,可一想到母亲整日操劳,过早就有了白发的样子,她又把话咽了回去。
“他们没欺负我,我,我就是梦到跟……跟弟弟妹妹抢吃的呢。”她总算憋了句连她自己都不信的话来。
张育芳听闻,不由“噗呲”一声笑了出来。
她把被子拉开,抬手戳了戳李春梅的额头,又怜爱地拍了拍她,不免嗔怪道:
“没事就好,你这出去给鸡拔个草,整的跟出去打架了似的,”说着把她的裤子拿了过来,“你瞅瞅,这裤腿口子撕的可真大……”
没等张育芳说完,李春梅跟惊弓之鸟似的一下坐了起来,一把抢过了裤子。
“我用缝纫机轧下,这样结实,”张育芳有些奇怪地看着她,“裤子烂了也不吭声。”
“妈……”李春梅鼻头又一酸,眼泪就上来了。
“哎呀,看不得你哭,”张育芳又拍拍她,以为她在撒娇,嫌弃地瞪了一眼,“赶紧起来吃早饭了,一会儿帮着割大豆杆。”
“呜呜呜……”